这里不是慕家大宅,但慕家的宅院要小也小不去哪里,那巷子还是能容纳几列人马的。
送亲队伍闹哄哄进了巷子,一路来到大门前。
待花轿落地,出轿小娘走到前头过来扯新娘子衣角。连扯三下,众人就见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出来,迈着小步随喜娘往前走。只要踏过火盆,便是拜堂了。礼成,二人就是夫妻。
等县主快进里头,阿月才见到直勾勾盯着那的慕玉莹。慕平都已经要进去了,她却好似打算藏在这人堆里不出去。忽然见她瞪大了眼,紧盯一处。阿月顺她视线看去,吓了一跳。那看热闹的人中,突然冲出个抱着酒坛子蓬头垢面的人。
那人出现太突然,众人愣了片刻,那人已抱紧酒坛,哗啦往新娘子脑袋上甩飞酒水。可那水碰到衣裳,只见唰唰冒烟,灼的嫁衣穿孔。烫的新娘子惊吓叫了一声。
在大门火盆前头的慕立成见门前已乱,顾不了那么多,一步跨出,将院落县主护住。一看那人,还未看清已知道是谁,不就是孔氏。这一眼看的他也是一愣,他早闻孔氏变成疯子,却不想竟已疯成这样。
下人过来捉她,孔氏将那酒坛往两人脚下摔去,又是咝咝作响,哭道:“禽兽不如,慕立成你禽兽不如。”
她来来回回重复这话,唯有这四个字能表她愤怒。慕立成休她后过一两年娶妻她还未想到,但这刚休她没两个月,就迫不及待娶妻,听闻荆南王同他交情也始于半年前。那就是说,他早就想休了自己,另娶富贵。
让她如何甘心!
阿月看着以前的婶婶被揪住头发拖走,怕的捂嘴发抖。前不久还跟她说说笑笑的人,却变成这样。再看二叔,眼里散着淡漠,更是可怕。目光寻及慕玉莹,从这只能看见她的侧面,面部线条紧绷得似要裂开,幽幽寒光,比这初冬冷风更吓人。
这一看,几乎要怕的吐了。
亲眼看着母亲被人拖走,她却只是冷冷伫立。人若无心,与兽类无异。如今的慕玉莹,在阿月眼里就是怪物。
实在不想进这大宅中饮宴,铺天盖地的红色不像繁花,倒像是血海。趁着人多,阿月挤了出来。出了巷子,寒风一吹,才觉额头冰冷。连帕子都忘了拿,直接用袖子擦拭,竟是满满冷汗。
她如今还不能回家,否则爹娘又该找急了。在巷子拐角铺子找了石阶坐下,等她缓缓再回去。一手抱膝,一手捡起旁边的石头在地上划圈。今日未出太阳,但还有光芒,前头有道影子投来,更显得身边暗黑。她抬头看去,不由一咽,身子都半僵了。
赵元俯身仔细瞧这小丫头,越看越像那天逃跑的小鬼。
阿月眨眨眼:“哥哥你在看什么?”喊个年轻男子叫哥哥比叫叔叔更让对方心花怒放是阿月总结出来的经验。果然,赵元的脸色立刻好看了些。
赵元拍拍她的脑袋:“小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阿月笑笑,手心却在冒汗:“等我祖父。”
赵元见她答的顺溜,也不像个顽劣孩童,狐疑起到底是不是那日在椅子下放圆珠的小鬼。莫不是他认错了?
阿月起身说道:“再不回去我家下人要找我了,哥哥我先走啦。”
赵元听见还有下人,她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连边角勾勒的金线纹样都齐整,瞧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哪里会做那种事,笑笑让她走了。
阿月轻松一气,往巷子里面走。谁想这背面向着赵元,立刻被认出,大喝“果然是你”!
阿月惊的回头一看,见四五人追来,拔腿要跑。可哪里跑得过,一眨眼就被追上了,被个汉子一手拦腰捞起,往外走去。阿月衡量一番,还是觉得就算败露也比被这贼人带走的好,当即大叫。
可惜那边的锣鼓声嘈杂人声将她声响盖住,根本听不见她的呼救声。
赵元听的心烦,摆摆手,那汉子就将她的嘴捂住了。
阿月奋力挣扎,可街道上无一人帮她。她蓦地明白翠蝉的感受,绝望中呐喊,却只剩别人的冷眼围观。这种感觉简直如冰水浇灌心头。
叮铃。
铃铛声叮叮响起,阿月努力偏头往那看去,不就是东林先生的马车。可这嘴被捂住,根本喊不出话。马车赶的并不快,可他们走在边上,马车很快就会从眼前消失。
阿月急的又冒了冷汗,心跳骤跳。
赵元抓住了阿月,那可是一个舒坦。洋洋得意走在前面,后面的随从突然急声“少爷”。他不耐烦回头,那汉子结巴了“这小鬼好像死了”。
赵元皱眉,见她一动不动,四肢垂下,脑袋也不动。啧了一声:“还不把你的手拿开,本少爷还没教训她,倒被你闷死了。”
汉子的手刚松开,只觉手上捞着的人立刻活了。阿月差点憋不住气,汉子一松手,大喘了一口气,当即扯开嗓子“陆哥哥救我”。那天陆泽在车上,她下意识以为今天他仍旧在。
话才喊了一句,又被堵了嘴,脑袋还挨了赵元一记重锤:“好你个小鬼,竟敢跟本少爷玩阴的。你再装死试试,扒掉你衣服丢街上去。”
阿月差点掉泪,努力抬头往马车那看去,哪里还见得到它的踪影。正以为救兵走了,谁想铃铛声又作响,偏头看去,近在眼前。
赵元被马喷了一脸热气,熏的他急忙退开,大怒:“不想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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