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干净的家犬,经历了反复的风雨泥泞,它的毛色已变灰,就像纯结的少年被世上的辛酸,痛苦蹂躏弄脏一样。
丰田有种亲切感,甚至觉得那只狗就是自己。
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不就和那只狗一样了吗?不,不对,我在年轻时也曾经受到重视,饮料罐的设计不也获得了一定的好评吗?是我提出了在罐装咖啡包装上贴上纯白标签的点子,再加上具有画龙点睛之效的深褐色线条的做法业大获好评。然而,随着年轻一辈的发言权越来越强,指名自己的工作逐渐减少,变得只剩下打杂或助理的工作。在所谓技术顾问这种有名无实的位置上,根本无法提出什么像样的意见,技巧日渐生疏。被公司开除时,甚至还被说“你的设计什么根本都只是模仿而已”。
以前倍受疼爱,现在却浑身泥泞,是啊,我果然跟那只狗一样。他仔细一看,狗的脖子上还系着项圈,以前曾被某个家庭饲养,后来被抛弃了吗?或许家犬也有裁员制度,所以才会被丢弃。
他沿着仙台车站一楼的通道,往北边走了十来米。头顶上延伸着的人行天桥,遮盖了天空。老狗在车站大楼的入口边上将身子缩成一团。
丰田看了狗一眼,本来打算就这么走过去。因为他害怕一直盯着狗看,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发现有个奇怪的女人站在狗旁边,不停地自言自语。
因为有些在意,丰田也靠了过去。
老狗缩着身子,舔着前爪。
“一块一块的,”女人这么说着,“我要把你剪成一块一块的。”
丰田涌起一股讨厌的预感,这女人有问题。对方大约三十来岁,看起来并不年轻,却也不显老。她穿着紧身裤和蓝色毛衣,头发毫无光泽,明明没烫发,发尾却翘得乱七八糟。
女人的手在手提包里摸索,拿出来的是一把剪刀。丰田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害怕的反应。女人拿出的剪刀是那种可以轻易剪开布料或纸箱的危险款式,她咔嚓咔嚓地挥动着。
“你想对那只狗干什么?”丰田不知不觉地介入两者之间。
那女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眼神涣散,皮肤也很差,她应该没有判断事情的能力。丰田不禁开始涌起一股自己是否介入了麻烦的不安。狗倒是一脸事不关己地将头搁在前脚上。
“不。。。 。。。不要拿剪刀吓别人的狗。”丰田顺口说道。
“别人的狗?这是你养的吗?”
“是我的狗。”
“别开玩笑了,这是流浪狗,以前就在这附近晃来晃去了。”
女人手上的剪刀不停地发出咔嚓咔嚓声,令人非常不快,发出咔嚓咔嚓声响的剪刀简直就是“裁员(砍头)”的最佳道具。
“在这附近晃来晃去就是流浪狗?那你也是啊。这是我的狗,我有证据。”
一鼓作气地说完后,丰田就后悔了。他从上班族时代就是这样,总是不瞻前顾后就开口说话,一边担心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却又说不出什么了不起的内容,最后总是被周围的人看不起。他总是这样。
女人似乎很愉快地咧开口红脱落的嘴唇笑了,“证据?是什么?”
“它。。。 。。。它很黏我。”丰田有点自暴自弃的这么说。
“你是白痴吗?”女人拔尖了声音。
“不说这个,你拿着剪刀又想干吗?”丰田终于指责了这件事。女人一脸的不情愿,盯着自己的手侧着头说:“什么干吗?就剪刀啊,当然是要剪东西。”边说还边跺脚,“身体会变成一块一块的。”
丰田后悔自己招惹了麻烦的女人,在就职活动中软弱无力的中年男人,本来就不该管闲事。
“你知道吗?”女人大叫,“人的身体会变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再黏起来。一块一块的,再黏起来呢。”
女人的话语听起来奇妙至极,就像是诅咒,是想传达什么吗?“一块一块”和“黏起来”是什么隐喻呢?
正当丰田以为女人陷入歇斯底里时,她又小声地自言自语:“像我这样的女人都会变成这样吗?”
“对!没错,因为你很恶劣。”丰田指着对方说。
“一定还有人会变成这样的。”女人的话听来就像个预言者,阴沉,毫无抑扬顿挫,斩钉截铁地说道,“在这个城市里,存在着这样的恐怖。身体会变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再黏起来。大家都会变成这样。”
丰田不禁思考起最近蔚成话题的仙台市分尸案。
说不定眼前这个语无伦次的女人就是犯人,但是丰田不觉得她那把剪刀可以切割尸体。
现在不是和可怕的女人搅和的时候,丰田决定离开这里。就算失业男人闲到发慌,也没必要卷入疯狂剪刀女的人生。
只是他很在意那只狗。那女人满嘴“一块一块”,“黏起来”的话,手上又拿着剪刀,搞不好迟早会对那只肮脏的老狗下手,想到这里,丰田就觉得不安。
这不是不可能,世上尽是一些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自己太过信任终身聘雇制,也相信自己对公司有所贡献,自信绝对不会成为裁员的对象。虽然可能性不见得是零,但他认为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就是他犯下的错误。可能性这种东西只要不是零,但他认为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就是他犯下的错误。可能性这种东西只要不是零,就意味着事情可能会发生。
说不定哪天,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女人就会杀了那只狗,就算他人嗤之以鼻,还是有可能的。
一思及此,一股使命感突然从天而降。
丰田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随意地朝着狗拍了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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