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天闭关后,伤势勾引心障碍发作,由自觉入正觉,不是大天魔要去思考什么,而是经历到了、火候到了、机会到了,就不由得他不去面对自己的心障,他非得正视不可。
大天魔陷入昏迷中,但他的心神入‘梦’,重见曾经一切。
除非小花容主动相告,否则金铃天永远不知真相,不过金铃天的‘正觉’也和小花容的背后隐情无关,金铃天非得想通的不是‘姐姐所做所为是否发自内心’,而是‘我对她的恨意是否来自本心’。
问己,莫问人更莫问天,这才是天魔行事办法。
恨,怎么能不恨呢,小天宝所见所知都是何等残酷的事情。即便金铃天成道后,一想起姐姐,心中都会涌动怒、恨。和非常痛!
可是金铃天想恨么?当然是不想恨的,他又不是别扭魔,哪会去主动‘我想恨那个谁’……这便是关键所在了啊,他恨,可是他不想恨!而‘无疆无界,无法无天,无业无度。无尘更无不是尘’所求真谛、天魔所求真谛无外四字:我想、我做。
不是规矩天道的我知我行;是魔鬼道疯子道的我想我做。
不想恨却恨了。
没有无缘无故地恨,可大道皆为非常道。所有缘由统统抛开一旁,只看:想、做。
不想恨但恨,为茧。以佛家的说法就是执念,是为妄。
不想恨就不去想。忘了她自然也就忘了恨,为破。我都已经忘了,又何谈恨?放下了放下了,以佛家的说法就是空,是为自在。
不想恨,可以去想,但却不恨,不忘她却不因为她再辜负自己,是为立。至此天魔得立。是为:百无禁忌!
道理永远是朴实的、简单的。可是真正理解一个道理,真正将己身己心融入一个道理却千难万苦,金铃天在‘梦’中究竟如何挣扎得如何痛苦外人永远不会知道。但他最终释然了:小花容可恨啊,她可恨自己就该恨,但我不想恨她……那就不再恨!
大道皆为非常道,立道之人皆为非常人。
一恨、一想之间的取舍,便是一尊绝顶天魔的生杀!便是一场无疆无界,无法无天。无业无度,无尘更无不是尘。
金铃天是笑着醒来的。彻底醒来。
但事情并没完,当他醒来一瞬,灵犀灌顶自天而来!
天魔不信天,行事不看天……这就是‘天’了,你可以不信他不服他不理他,可天就是天,他拥有神佛也无法理解的力量却不会因为谁不信天就去惩罚谁。
他更不会去证明自己的存在,他就稳稳地悬在所有生灵之上,永远在,永远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金铃天不信天,但当他真正得‘立’时,有关小花容的一切、有关憎厌魔的一切……天将灵犀,为他开目!
金铃天笑眯眯地醒来时,憎厌魔正守在他身边。小花容擅自冒充开道老祖,受本道之罚已经命不久矣,可她临死前见到弟弟醒来了、康复了……得偿所愿,天厚待!
心满意足,开心无两,不过小花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是憎厌魔,整座天魔坛中最最惹人讨厌的那个,弟弟一张开眼睛就看到自己会坏了心情吧,所以憎厌魔急忙持法遁去……没想到那条钢铁似的大汉突然怪叫一声,饿虎扑食似的扑过来一把把憎厌魔抱在了怀里。
可把守在一旁的戚东来吓坏了,也把听到动静、闻声赶来的天魔们吓坏了:金铃天抱着憎厌魔?这是彻彻底底走火入魔了?还有……怎么旁边还有个看着金铃天熊抱憎厌魔的、目瞪口呆的金铃天?
戚东来正扮着大天魔呢。
众天魔如遭雷亟愕然当场,金铃天却不管那套,可恨、不想恨就不恨了,想爱、又可爱,那还不爱么?那还不笑么?那还不抱么?那还不用胳膊夹抱住再用双手去使劲揉揉她的脸么?
金铃天哈哈大笑,自从那年小花容提刀要杀他之后从未有过的开心,天大开心!
一边笑着抱着,一双手使劲地揉着憎厌魔的脸。
憎厌魔挣扎片刻、愣住片刻、笑了……可也只是笑了片刻就放声大哭!她能感觉,温暖的力量正源源不绝的注入自己虚弱之躯,她面前没有镜子但她完全笃定……恶心的容貌褪去了,憎厌之心褪去了,长长青丝泼散开来,黛眉乌目重现于面,窈窕身形重归己命,何须只言片语,她知道他知道了,她就知道他迟早会知道。
揉着小花容的脸……根本停不下来!憎厌魔早都变回小花容了金铃天还不停手,而小花容哭着哭着竟也伸出手去揉金铃天的脸,姐姐弟弟当年就是这么胡闹的。
小花容小天宝的凡间旧年,身受巫咒官兵追杀食不果腹,可孩子永远有孩子的欢乐,即便环境再恶劣未来再可怕,姐弟俩也会有开心的时候,有胡闹的时候,揉脸。
揉脸揉脸,小天宝把小花容的痛哭揉碎了,把笑容重新揉回到她的俏面上;小花容却把小天宝的笑容揉碎了,金铃天泪流满面!
小花容不再是憎厌魔,但她仍是第一地魔,金铃天重为她颁号:揉脸天魔!
简直混账,明明是金铃天先去揉小花容的脸……何况,魔号即神位,哪有这么儿戏的,揉脸天魔自己却乐得跟什么似的,连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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