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煦曈大掌包住她小手,微微俯下身去以平等的视线高度凝视她。
“另外,爹很希望你能学会告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应该保守,要懂得分辨,说与不说,都是这儿,”他戳戳自己的头,“头脑的判断。一味的缄默也是种愚蠢!就像今天越之的事,你不让爹和舅舅知道,我们也许就不能及时判断越之的病况,那么下一次,他做那样危险决定的时候,我们会不会来不及挽救?”
凌鸢猛地抬起头:“我一直跟着他,不会让他出事!”
凌煦曈笑起来,摸摸女儿的头:“爹知道,爹明白,我们豆蔻不是烦人精!你缠着越之,只是怕他想不开做傻事。因为你看见过他手臂上的伤疤了,跟晴阳舅舅一样的刀痕,一道一道的,好多好多,比舅舅还多。”
凌鸢再一次沉默,小小的人脸颊上覆盖了沉重。
这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情绪,凌煦曈想尝试转换一下气氛,便语带调侃地问她:“越之纠正过的轻功练起来顺多了吧?”
说起这件事,凌鸢立即变得眉飞色舞,惊喜地跟父亲夸耀沈嵁的指点。
回到先前在糖水铺子里吃红豆沙,凌鸢吃得快便坐在一边干等着。沈嵁本来不爱说话,可又觉得在外人眼中他二人如此沉默未免别扭,于是迅速舀了几口甜羹借口饱了,将碗勺都搁下,下意识摸腰上。
见沈嵁手按在腰际薄眉微蹙,似有难色,凌鸢一拍他肩头,大喇喇问他:“干嘛呐?找钱是不是?”
沈嵁老实道:“许久没摸过银钱,忘带了!”
凌鸢哧鼻:“歇菜哈!小爷出门从来没有让别人付账的规矩,有钱你也给我揣着,不许拿出来!”
言罢自袖里摸出不知数的钱来,甩手扔进柜里,喊一声:“别找了!”拖起沈嵁就往外头走。
柜台后的老涂被银子砸个正着,捂着脸颊往脚下一看,捡起来直嚷嚷:“我的大小姐嗳,可别难为我们小本生意!二钱银子,你上我这儿吃一个月也不用二钱,你想吓死我呀?”
凌鸢扭头瞪眼:“吓死你个龟毛啰嗦的老头子!一惊一乍,多了你不会存账上啊?保不齐下次小爷忘带钱了,不行啊?我弟弟妹妹叔叔婶婶七姑八姨来吃,报我的名字从账上划,不行啊?”
老涂吃瘪,只得连连点头:“成成成,我给你存着!祖宗嗳!”
凌鸢眯眼一笑:“哼哼,乖孙,真孝顺!”又摇摇沈嵁胳膊,“你也一样,下回来吃记我的账,不用给钱。”
沈嵁知这小人儿故意给自己找台阶,面上平淡冷情,眼中却是柔缓许多。谢之一字说不出来,走了不远,他忽跟凌鸢说:“方才你那一下横掠,中途劲势就卸了,只能在我肩上借一把力才得腾起。其实你一开始别想着快,试试看全力往上拔如何?”
所有武功里,凌鸢始终对母亲最得意的轻功很热衷,可惜不知由于年纪小力有不逮,还是当真悟性低,总显得后劲不足,进展缓慢。此番沈嵁与她提出另外的意见,小丫头摸着下巴略略思忖,当即心领神会。
“你是说跟掷枪一样,画一个更大的圆弧?”
沈嵁颔首:“嗯!一定角度下,腾得高飞得远,战场上箭阵御敌,也是将弓矢瞄准斜上角的天空,而非正前方。”
“有意思!”
凌鸢听着便来了兴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沈嵁又提醒:“以足腱与膝盖联动发力,勿要催动真气,待起身后再灌气于足心接青云路,这样可以踩得更远些。降下来时……”
“我明白!”凌鸢打断沈嵁后续的建议,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有路人经过,便向远处跑出去一段,停下来遥遥地喊,“我试一遍,你看看对不对!”
言罢身伏地,仰起头专注地望向天空,蓄力后奋然拔身而起,竟跃得有三丈多高。至极限不得再去,半空中摆臂提足,虚步拾级而上,如踩在青云梯上一般轻盈悠然。由此,又得再升高一丈半。随后宛若楼台翻落,头下脚上如一柄枪剑,直直朝沈嵁俯冲过来。将近处蓦地旋身,剑指前出以为虚化的兵器,凌鸢将自身与器融合,凌厉地刺向沈嵁。
沈嵁面上纹丝未动,半垂着睑似未察觉攻击的来临。然而他双足稳稳碾开与肩同宽,右掌外翻横在眼前,正抵住凌鸢那一指。
磅礴的气压将凌鸢挡在半空之中难上难下,她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力量牢牢吸附着,逼她臣服。
“那就是慑魂之力吧?”
凌鸢讲到精彩之处不忘跟父亲求证,凌煦曈点点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儿。
“你这丫头,居然自己举一反三,青云路后再接鹰击,不笨嘛!”
凌鸢一昂下巴:“那是,不看谁生的?”
凌煦曈噗嗤笑出来:“嗯嗯,成,马屁也拍得有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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