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门外的人轻推门进来,可以感觉到她在尽量轻手轻脚,不过这对于水彧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是阿四。
阿四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放在案几上,给水彧行了一个常礼,“公子,阿四服侍您洗漱吧。”彼时她的礼数已经十分标准周全。
水彧淡道:“不必,水留下,你去练功吧。”顿了顿又道,“你学得倒是快。”
阿四坚持道:“我是您的侍女,服侍您是理所应当的。”
水彧道:“二十三年了,我房里从来没有人近身服侍,不习惯。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若想跟着我,就好好练功。”
“那楚大哥为什么不练武功?”
“他的筋骨不适合练武。”
阿四依旧俯首立在水彧面前。
“你还站着做什么?出去吧。”说罢,水彧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阿四。
“公子,那阿四告退了。”阿四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水彧从名册上轻轻划掉了第一个名字,这条路,他走过了一百分之一。这本名册上只有八十个名字,自然他也明白,这八十个人还只是一个开始,可以预见,杀后面那二十个人,不会比杀这八十个人容易。
钟离冰一直在思索到底该怎么干才算是干一票大的,可是连官府都偷过了,难不成要去偷皇宫么?偷皇宫可是大忌,这在江湖上并不会成为一个贼标榜自己成就的筹码。
到底……应应该干什么呢?钟离冰缓缓策着马,百无聊赖地挥动着马鞭。
马鞭?钟离冰缓缓停下了动作,马鞭?她在眼前晃了晃自己的马鞭。她隐居的一年来研习了不知多少招式,唯独是没有鞭法,因为父亲不会鞭法。如果她自己能会一套鞭法应也是不错的。都说“鞭长莫及”,但是鞭子好像是最长的兵器了。如果会一套鞭法,那岂不是千军万马当中取敌军大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么。那好像是军中之人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她。
不觉间真气又是行岔了,钟离冰只得收了招式,为自己顺气。疼痛袭来,她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她从衣襟中取出纪筠熙给的香囊,闻了一闻,气息果然顺畅了些许。
她嘴角带笑,却是满眼的惆怅。
如今行岔了真气,深入骨髓的每一寸疼痛都是她隐居练功这一年来的印记,也是她对自己的每一分期许,还有她对表哥的每一分期待。可这一切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就全部支离破碎。这一切,好像不过是命运的一个玩笑罢了。
罢了,等到一切都想清楚了,再说吧。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南域府码头,钟离冰知道父母出海前往琉球就是从此处出海,只有南域府码头有往琉球的客船。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回来了没有。应该没有吧,钟离冰想着,如果他们回来了,水府不会收不到消息。早前便想到,父亲和母亲散出全家去往琉球的消息,是为了护她周全,既然到如今还没有他们回来的消息,那她钟离冰不过还是在琉球逍遥自在罢了。
钟离冰在码头前下马,背上包袱和兵器,缓步踏上了码头前的栈道。海风不同于陆上之风,海边疾风强劲,却不刺骨。帷帽上的面纱随风肆意飘舞,钟离冰只得抬手扶着帷帽,令其不至被海风卷走。
码头上往来的客船一点也不多,商船略多些。海上风大浪急,天有不测风云,任谁也难预料。再大的客船放之海上,也不过是一叶扁舟,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游玩冒这么大的险,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挣这个钱。是以向琉球出发的每一条客船上,都少不得许多投契之人。
远远地看着靠岸的那条客船,不像是从琉球来的,那便多半是从琼州来的了。琼州好山好水,四季如春,着实是个好地方,有机会,着实应当去看看。
船上下来的头两位客人健步如飞,必是练家子了,不同于旁的客人多少有些头晕眼花,脚步虚浮。
若非是偶然一瞥,见那女子笑容略有僵硬,面带不适,她不一定能注意到那女子戴的是□□——看来她还不太会驾驭□□。如此精致逼真的□□,江湖上当不会出自第二人之手。对于旁的男子,那女子以父女之礼事之,看来这二人必是郎双、郎月父女了。
钟离冰缓步迎上前去,盈盈一礼:“郎伯伯,月姐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此言出口,顿觉心情明朗。原来,面对故友,原没有那么艰难。说罢,她向两侧撩开了面纱。
郎双和郎月都不禁愣了一下,这般清冷的容貌和周全的礼数,还是冰儿么?然而,这就是那个如假包换的钟离冰。
郎双拍了拍钟离冰的头,笑问:“你爹娘可回来了?”
钟离冰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至于他们有没有去琉球,我也不知道。”
郎双听后便即明白,看来她没跟她爹娘去琉球。郎双笑道:“你爹一向最爱自在,当初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从骨子里像他。他啊,劳累了这许多年,是得逍遥一辈子才对得起自己。”
“郎伯伯,所言极是。”钟离冰会心一笑。
父母心性她近年方才明白。其实,他们向往的,从来都是这样的生活,他们向往的天下,也从来都是这样的天下。
钟离冰年少时,父亲与她提过郎双的次数不多,与郎双会面的次数更少,可郎双却一针见血,如此了解父亲。看来父亲行走江湖这半生,得不少挚友。这大约可称得上人生当中一大幸事了,钟离冰想。
郎月揭了面具,长舒一口气道:“这□□当真是难受得紧,不过我爹也就是这点癖好了,也不能怎样。”
郎双故作阴阳怪气道:“你不乐意要,那便送给冰儿好了,据我所知冰儿可最喜欢这种东西不过了!”
郎月欣然道:“那自是两全其美的!”随即便把这□□赠与钟离冰了。
“那就多谢郎伯伯和月姐姐啦!”钟离冰得了好玩的物事,自是喜悦。她端详了片刻,问道:“郎伯伯,这面具是照着什么人的相貌做的?”
郎双道:“当时我们在琼州的一间客栈,有个小姑娘生得漂亮,我就照着她的相貌做了一个,本想着是给月儿戴着玩的。”
“爹……”郎月拽了拽郎双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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