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熙好似酒喝得多了点,微微有些醉意,他站起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喜宝见状,赶紧过去扶着他。她妄图用她小小的身子去支撑住他的,可一点用没有,她被压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还是江璟熙自己稳住了身子。
他双手按住喜宝的肩,醉眼迷离地瞧着她:“既然回去,便换一身新衣裳回去吧,免得叫你娘瞧见,还以为我们江府虐待下人呢。”他命令道,“记得上次从九妹那里拿的……有件杏黄色的衣裳,应该及衬你的肤色,你去换上吧。”
喜宝听少爷的话,小跑着过去便换上了,换上之后才想得起来,二柱哥哥之前还给她买了件衣裳的呢。然后又想到她自己给二柱哥哥做的衣裳,便拿了出来,打算呆会儿一起带着回去。
可江璟熙见到衣裳,却笑了,伸手拿过来:“这件衣裳,虽然不上档次,可到底是你的一片心意,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说完便在身上比划了下,越发觉得这小喜宝的手巧,竟然很是合身。
喜宝反应过来时,有些急了:“这不是给少爷做的。”
“什么?”江璟熙彻底炸毛,脸也黑了,“这不是男人穿的衣裳吗?不是给我做的那是给谁做的?”
喜宝老实回答:“是给我二柱哥哥做的。”说完看了眼江璟熙脸色,虽然觉得情况不妙,但她还是试图伸手去拿。
谁知江璟熙突然羊癫疯发作,找了剪刀来便要铰了这衣裳,喜宝见状,立即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不许你剪!这布是我娘买的,是我娘省了吃药的银子买的。我娘不想白吃白住人家的,所以才叫我给二柱哥哥做衣裳的。”喜宝一双小手使劲拽着江璟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是不让他坏了衣裳。
江璟熙刚刚确实非常生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生气。现在冷静下来了,却觉得刚刚的举动真是好笑,于是他为了有台阶下,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张喜宝,你现在是我江璟熙的丫鬟,你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为了我。”将衣裳扔在一边,伸手戳她脸,“一边领着我的银子,一边还在外面接私活,你是什么意思?”
喜宝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说:“没啊,做这衣裳没收银子的。”所以这不算接私活吧?
江璟熙趁机道:“这件衣裳没收了,以后别再叫我抓到你给旁人干活。”说着便摇摇晃晃往里屋走去,顺便也拎着喜宝一起,“过来,本少爷给你压岁钱。”
一听到有银子,喜宝刚刚还晦暗的心情立即变得明朗起来。
江璟熙虽然没收了喜宝给秦二柱做的那件衣裳,但他也表现出了自己大方的一面,他将自己布料最次款式最旧的一件衣裳送给了喜宝。
喜宝怀里揣着银子,手上捧着包裹,开开心心回家过年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雪里、一直不住往江府大门张望的秦二柱。
秦二柱穿着件褐色的粗布袍子,身边还赶着一辆马车,见到喜宝时,眼睛亮了一亮,随即朝着喜宝笑。
喜宝早向他跑着去了,现在对喜宝而言,看到二柱哥哥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秦二柱将喜宝抱进马车,然后撩着帘子看着她,半饷才说:“殷姨在家等着你!”想问一问她在江府过得好不好,却到底没开口,只是放下车帘便赶起了车子。
喜宝跟着秦二柱回到家的时候,秦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旁边殷秋娘也坐在的桌边。
殷秋娘听得动静,转过头问:“可是喜宝回来了?”
喜宝见娘目光还是直直望向一方,心里有些难受,走过去抱着娘亲。
“娘,喜宝不孝,没能在娘身边伺候着。”说着伸手擦了下眼睛,然后从怀里掏出银子来,“主子心好,给的压岁钱,娘您收着。”
殷秋娘叹了口气道:“喜宝,娘这眼睛怕是好不了了,也不必再往里砸银子。你也别去江府做工了,等开春暖和一些,咱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
秦妈妈随即瞥了眼儿子,果然见儿子一脸彩色,她握住殷秋娘手,叹道:“回去做什么?你们回去,孤儿寡母的,岂不是只有挨欺的份儿?家都没了,还能到哪儿去,不若就留在京城跟我做伴儿吧。”
喜宝也立即点头:“娘,怎么可以不治病呢,病是一定要治的。”伸出手轻轻抚摸母亲的眼睛,“娘为了养育女儿熬坏了眼睛,女儿一定要治好娘的眼睛。”
殷秋娘心里一阵酸楚,其实这些年来,她为了报答张仕的恩情,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张天佑身上了,对女儿,倒是怠慢了许多。现在想想都觉得对不住女儿,她自从七岁开始便没吃过一顿好的,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
她一年最多只能吃一次肉,穿的衣裳也是捡了旁人不要的。她看着别人吃肉会眼馋,可是却很乖,从来不主动讨要吃的。捡来的衣裳穿着嫌小了、或者说坏了破了,她会自己打了补丁继续穿。
不但如此,她还会主动去找活做,然后赚了银子给她哥哥念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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