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面色青白,她正微微睁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天看,她的眼眸在晃动,她的双手慢慢抓紧自己膝上华贵的裙裳,她的唇微微张着,似要唤沈天,可却又发不出一个声音。
朱砂在沈葭眼里看到了同这殿内众人一般的神色——惊骇。
她亦如沈云一般,此时已惊骇得忘了出声,便是连思考都要忘了。
这样直入眼底的惊骇不像有假。
很显然,他们并不知姗姗来迟的沈天竟会穿着这一身麻衣而来!
而沈天这般做,必然会给沈家招来罪难!
且还是在卞国太子与帝姬的面前!
姬灏川此时的心情不言而喻。
此时的姬灏川,一脸阴沉,他那还未得到太医包扎的手心仍在往外渗着血,现下似乎渗得异常厉害。
因为他这受伤的手正用力捏握成拳。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此刻好似在酝酿这一场狂风骤雨,随时都有可能来袭。
然当他张口说话时却是温和浅笑,“沈侯这是作甚?可是想出了什么新奇的法子来给孤与帝后道贺?”
姬灏川在笑,却让所有人脊背生寒。
他笑,不如不笑,笑着,更让人觉得他眼里的阴寒更甚。
可偏偏,沈天像是没有感觉到姬灏川那随时都可能爆发出的怒意似的,他非但没有解释,反是直直在姬灏川面前跪下了身!
因为跪得用力,他的膝盖撞到冷硬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却足以能吓煞站在两侧的宫人。
然沈天不仅突然跪下身,且还弯下腰,用力地朝地面匍匐下,让自己的额头咚的一声磕在地面上。
“臣沈天,有罪!”
这是沈天的额头磕到地面上时说的话。
殿中沉寂,衬得沈天这句话的声音大得骇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匍匐在地的沈天,依旧唯有君倾一人在垂眸慢慢地将酒壶里的酒水倒进酒盏里,倒满了,再端起酒盏来慢慢呷饮,似乎这殿中正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更引不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似的。
此时殿内发生的一切,于他而言,似乎还不及一杯酒来得有意思。
可朱砂知道,他的心,并不像他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因为他的手依旧握着她的手。
因为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发颤。
颤得很轻,但足以让她察觉得到。
她也知道,他今夜让她来看的戏,已经开始了。
朱砂与这殿内的其余人不一样,因为她很平静,平静地看着跪在姬灏川面前的沈天,平静地等着这场戏往下走。
可她也与其余人一样,心里有着一样的疑惑。
沈天,究竟在做什么?
姬灏川依旧浅笑,“不知沈侯何罪之有?”
朱砂不由有些佩服姬灏川,佩服他的忍耐力,只是她不知,他这般的忍耐力,皆受赐于君倾。
“臣犯了欺君之罪。”沈天维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并未抬头,只是恭敬地回答着姬灏川的问题。
只见姬灏川默了默,而后道:“沈侯怕是病了,尽是做些糊涂事说些糊涂话,难得太子殿下前来我燕国,还是抹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致,大将军你扶沈侯下去到小偏殿歇歇,再传太医来为沈侯瞧瞧,望不是生了什么大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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