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的爹,在本县名声可不大好。
“你和燃之是至交,见你仪貌,亦是端正亲和之人,我可以为你担保。”
李廪生没有架子,是个实在人。
“谢先生。”
谢芷再次离座躬身,非亲非故,这人竟然乐意帮忙。
“先别谢,我仅是担保你进考场,考不考得上得靠自己。”
李廪生笑着,端起杯茶,一饮而尽。
科举之路,荆棘密布,道阻且长,难走啊。
“这是谢芷的文章,先生指点指点。”
孟然取出携带来的文章,递给李廪生,李廪生接过,浏览而过,面无表情。放下文章,抬头注视谢芷,谢芷早已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水。
“你今年几岁?”
“十六。”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文章平日做得极好,临场失意的也不在少数,把心态端正便行。”
一字都不谈谢芷的文章,可见实在是瞧不上,不过李廪生还是以过来人,给予谢芷鼓励。
“至于燃之,你今年没考上案首,我家这门,你也就不用踏进了。”
这显然是玩笑话,说时已先笑出声。
孟然微微一笑带过,他的目标不是案首,在案首之后,还有解元,他心很大,意气风发。
“说来,今日在知县大人家,遇赵县丞,县丞谈起你这女婿,亦是十二分的得意。燃之,你今年该不是要请我喝喜酒了吧。”
孟然呵呵两声,仍是笑道:“早晚要请你,何急一时。”
仍是玩笑话,这话好在赵县丞听不到,否则不吹胡子瞪眼,这是叫他女儿等牛年马月啊。
“赵家小姐,我当年教过,聪慧文静,燃之,也是你的福气。”
李廪生哪里知道孟然不满意这桩婚事,早早就被定了的婚姻,早早被安排的人生,何其无奈。
谢芷渐渐已知道,孟然不想与赵家结亲。此时听李廪生这么说,心里困惑,难道院试之后,孟然就要成亲了?
眼看二月到临,孟然和谢芷排在莘莘学子之中,入县考场考试,临考前,孟然叮嘱谢芷:“考不考得中还是其次,先熟悉熟悉这日后数十场,考得人晕头转向的科举之途,大有益处。”谢芷连声称是,目光落在身旁一位年长童生——只要通不过院试,管你是三十岁四十岁,统称童生。“一鼓作气,心无杂念。”孟然用力拍谢芷的肩膀,又是一番嘱咐。此时队伍已排到他跟前,他捏把谢芷的手,提上装笔墨纸砚的文具箱,先行进场。谢芷尾随其后,左顾右盼。进了考场,两人被分往不同的小间,第一场试文。
第一场之后,还有第二场,三场。。。。。。第五场。
一场场考下来,谢芷昏头转向,每次出考场,孟然问他考得怎样,他都说:“我也不晓得。”就知道他是勉勉强强交卷。
和谢芷的沮丧不同,孟然志在必得,县考对他而言,仅是小考。
五场考完,谢芷和孟然与众学子在酒馆聚会,举座都说孟然每场出来,都踌躇满志,案首非他莫属。孟然从来一笑而过。众人有说有笑,谢芷黯然饮酒,一杯接一杯。未近考场前,他还骗自己,他肯定也能过,这段时日这么努力,可进了考场才知道,数百学子之中,他只是平庸一员,他没有才华,能脱颖而出。科举之路对他而言,太过艰难,或许他真不适合当书生。
十六岁,如李廪生所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日后人生之路,一片茫然。
笑语盈盈,沉寂的谢芷,为众人拥簇的孟然。孟然心中并无喜悦,一切按班就绪,县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他毕竟是孟湲之后,读书亦需天赋。
看着谢芷独自饮酒,孟然一言不发。即使不原因面对,但他心里始终知道,他和谢芷在一条街道上长大,从小认识,亲如手足,即使是这样的缘分,日后亦是分道扬镳,人生之路大抵如此。
小芷,很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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