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既不是平日里早朝议事,又非遇着重大节日,不过是来同僚家中“做客”有必要穿着这般隆重?
若说拜寿?呵,鬼都不信啊!于东阳,石亨,还有那个该死的阉人曹吉祥,从未和老夫对盘过,一个二个都巴望着老夫早点死呢!
议事?到底是何等大事,非得挑在我过寿的这天来议,非搅得我连过生日都不得安逸才觉得解恨吗?
难道…难道他们是…不,不可能!东厂派去西塘告状的那个狗奴早就被老夫派的人干掉了,朱祁镇就是有通天的本身,也不可能从一个死人的嘴里,得到任何不利老夫的证据,如何治我的罪?
可是,他们…他们这个阵势,傻子都能看出来者不善!真是…
石亨是武将,虽性子有些跋扈张扬,为人也是贪得无厌,然却是个不喜欢在官场上说套话的怪人。他要和你对着干,从不作伪装。在察觉到汪瑛眼中的那道锋芒,后,他皱着鼻子冷哼了声儿。
从椅子里站起身,他大跨步地来到汪瑛面前,眯起的眸子里迸射出令人心寒的精光。他明摆着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懒得跟汪瑛拐弯抹角:“老东西,今天你过寿,本将给你暂留几分薄面儿,你也识相点儿,乖乖地把你私藏的龙袍和伪造的皇帝玉玺交出来吧。实话告诉你,今天来给您拜寿的,可不止是我和于阁老,还有袁彬,带着锦衣卫的百来个兄弟们呢!您要死扛着不配合,可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做贼者,心必虚。一听石亨这席话语,一向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汪瑛顿时感到腔子里的心,都快要蹦跶出来了,额头上直冒虚汗。尽管如此,他依然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服输不认罪。嘴唇颤抖着,嘚嘚瑟瑟地说道:“你,你…石亨,你这个小人,告诉你,你可别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私藏龙袍,意欲谋反?你…你拿出证据来!”
“拿出证据?”看着他这幅心虚的模样,说出如此作死的话,石亨不禁冷笑了一声儿,凉凉地系数着汪国公的罪孽道:“除了龙袍和玉玺,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比如犯了事的周国公家没抄出来的四百两贿银,还有去年冬至时,瓦剌可汗贡献给陛下的两箱上好皮草,被你拿到当铺换来的银票…还有,十年前,陛下被困瓦剌,钱皇后倾囊捐赠的赎金,哪里就只有送去瓦剌那么一点点儿?害得陛下无法尽快回京,迫使孙太后不得已推举郕王为帝,美其名曰顾全大局…”
说这话时,石亨转过脸,瞬了一眼身后的于东阳,复又盯着早已被他的一席话,气得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想要反驳却又无可奈何的汪瑛,忽然大喝了一声儿:“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汪瑛!请陛下圣旨来!”
“圣旨,圣,圣旨你们…你们哪里来的圣旨,是你石亨,还有于东阳你们为了扳倒我,诬陷我私下伪造的吧哈哈哈…你们,你们说我贪污,谋反,你们呢,伪造圣旨?哈哈哈不过是一样的人罢了!”
明明的,汪瑛已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朱祁镇用了另外的一种手段,最终得知了他历年的罪行。端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政坛老手的架势,将整治他的圣旨,交给了于东阳,也有可能是石亨。之所以派遣于东阳和石亨这两个在朝中,看似政敌的人找他议事,不过是个缓兵之计,为的是转移他的思想,对皇帝的计划毫无防备…
朱祁镇,他就是要给自己来个猫抓耗子,出其不意!但是…朱祁镇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罪行的呢?难道是东厂?可是,我不是在东厂安插了眼线,监视曹吉祥的一举一动吗?怎么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汪瑛不由得哀叹,自以为杀了个报讯请旨的陈翔,灭了口,朱祁镇就无法奈何他了。却不料想,杀陈翔,无疑成了他这辈子耍的阴谋诡计中最拙劣愚蠢的一招。打草惊蛇啊!朱祁镇,已然和以前不同了!
可惜,这一切意识到的太迟了!
至于东厂的那个他收买的内奸,也暴漏了。
他汪瑛,这次是真的完了!即使如此,他还想要做一把困兽挣扎,发疯了般指着石亨哈哈大笑。
于东阳走到他面前,一脸正色道:“你这是锱铢必较!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那个人是你,私藏龙袍,伪造玉玺,图谋不轨的人也是你汪瑛,你就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肮脏狠毒!”
话音落,但听哗啦啦,一群穿着甲胄戎装的士兵拿着镣铐,夹板跑进了汪国公官邸的正厅。除此之外,还有一群头戴乌匹帽的太监,押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血迹斑斑的人。走在最前面的,则是东厂首领厂都曹吉祥。但见他身着墨绿色的锦缎蟒袍,头戴乌匹帽儿,右边腋下夹着一柄白毛浮尘,左手则拖着一卷圣旨。
“曹,曹吉祥你…”汪瑛低头瞬了一眼,那个被东厂太监反绑双臂的人,再抬头看曹吉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该死的太监一脸的幸灾乐祸,胖乎乎的脸上,展露出毫无掩饰大仇得报的笑意。
曹吉祥扬起双下巴,两眼斜斜地睥睨着五官扭曲的汪国公,操着太监不男不女的调子道:“汪瑛,没想到吧!”
言毕,他脸色一正,展开手中的圣旨大声儿宣读道:“制曰,今内阁右相汪瑛,为官数十载,虽有户部总理财务之能,然,实为奸诈之徒。昔日,郕王暂位危机之时,汪瑛不思尽心辅弼,不尽忠言劝谏其以民为本,反助纣为虐,不敬太后,谋戕朕躬。朕复位以来,念其昔日有功,又为高堂至亲,给予改过。然其不思改悔,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私造宅院,圈养亲兵戕害百姓。包藏祸心,竟于朕出宫之际,怂恿罪妇吴氏,领私兵图谋弑君于外,等同谋反!特令宣威将军忠国公石亨,内阁首辅左相于东阳,东厂都尉曹吉祥,锦衣卫指挥使袁彬带领禁卫军三千人查封汪府,除无辜门丁仆妇外,凡汪府所有亲眷家属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斩,首犯凌迟三千刀!”
圣谕是宣读完了,然而,汪瑛却是岿然不动,既不磕头认罪,也不领旨谢恩。站在自家客厅中央,傲娇地扬着下颌。
看着他这幅作死的鬼样子,锦衣卫指挥使袁彬只觉得恶心反胃。他紧紧地蹙起浓黑的剑眉,朝地上“啐”了一口,不耐烦对站在两边的锦衣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这逆贼戴上镣铐夹板!”
一声儿响亮的“是!”锦衣卫们犹如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将汪瑛的帽子,拔下他的衣服,将他的脑袋圈进桃木长方形的夹板中,用铁索镣铐牢牢地控制了他的手脚,押着他双膝跪在了地上。
前来查抄汪府的,除了锦衣卫外,还有石亨统领的百来号的禁军。锦衣卫负责抓人,禁军则负责抄家各司其职。
紧接着,宣威将军石亨摆了下右手,厉声令下,“包围汪府,不得有任何人逃脱,都先给我绑了丢进柴房里!等抄完了家,再处置他们!”
直到这时,汪瑛才猛然想起,前来为自己拜寿的那群贪官污吏,狐朋狗友带着自家的夫人子女,还在官邸后院看戏呢!
这要抓,还真是一锅端,收获不小啊!
想到这里,汪瑛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心里不禁感叹,朱祁镇啊朱祁镇,现在的你,可真是今非昔比,越发得擅长算计谋略,像个皇帝了。抄家的时日,都选得这般绝妙!如此,将我在朝中的势力都一锅端了,也省得让御史费力逐个儿探查。哼,若是朱祁钰这小子听话是听话,也颇有些心眼儿。可性子就是太过懦弱,心慈手软。他若有朱祁镇的一半儿谋略狠毒,哪里还有南宫复辟的机会?不过,如此也好!我们家是完蛋了,却还有垫背陪葬的。
哈哈,这些平日里为了各自的利益,混在一起喝酒吃饭的“朋友”如今也算有难同当,不枉费大家伙儿在一起谈朋友,称兄道弟的一番“情谊”了!想到此处,汪瑛竟仰天大笑了起来。
袁彬翻了他一个白眼,咬牙恨恨地蹦出两个字“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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