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嗯,你是我的祁镇,是我的元宝!”
正月初二大清早,朱祁镇便令人准备了上佳的礼品,携着谭允贤坐着马车来到位于什刹海杏林胡同的谭家。
一下车,就能看到贴在朱漆大门上的横幅和两边的对联。右边一联写着“和顺一门有百福 ”左边一联对的是“平安二字值千金”门楣上的横批为“万象更新”朱祁镇含笑颌首道:“这春联写得好!”
“一看字迹,便知是出自父亲之手!”谭允贤说道。
朱祁镇转脸笑道:“我说呢,这字体怎就看得如此眼熟!”说罢,携着妻子走上台阶,抬手叩了几下按在朱漆大门儿上的兽环。
敲到第二下的时候,传来里面一声儿清脆的问话声儿“是谁啊?”
谭允贤扯着嗓子喊了声:“父亲,奶奶,是我们回来了!”
只听得门里的人“啊”了一声儿,随之脚步声儿便近了。
“嘎吱”,一声儿,从门缝里探出一颗梳着总角发髻的脑袋。这颗脑袋的主人在见到站在门口的他们时,不禁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稚气未脱的小脸儿上满是惊异的表情,呆了好半响才道出这么一句不经世事的话:“是姑奶奶和姑爷回来了啊!”
话音刚落,忽然“哎呦”地吃起痛来,轻轻揉着脑袋。但听得一个苍老的男声呵斥:“小东西胡说什么?什么姑奶奶姑爷的,来的可是咱当今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还不快去禀报老太太老爷去!”
那人说着,人已经双膝跪地,恭敬地向他们夫妇行了个大礼。朱祁镇上前一步,弯腰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呵呵笑道:“别怪那孩子,她说的一点儿没错!我本身就是谭家的女婿,你们的姑爷嘛!”
说话间,谭刚已与丫头搀扶着老迈的谭老夫人,绕过前庭的回廊,来到院子里迎接皇帝皇后了。谭刚穿着一袭红色,补子上绣着狮子的圆领官袍,头戴弧形双耳乌纱帽。谭老夫人则是正一品诰命夫人的盛装,披着绣着翟鸟,系金属子母扣的云肩,头戴九尾翟冠。
母子两儿这身儿装束,看得朱祁镇和谈允贤哭笑不得,唏嘘不已。还未等他们跪拜下来,朱祁镇早已一把将他们的双手拉住喊道:“岳父大人,老祖母,小婿携妻子回来是为了与二老一起过年的。不是皇帝皇后驾幸大臣官邸。是以,你们不必如此!”
“是啊,父亲,奶奶!希望,你们像平时一样,只当我们是回门的女儿女婿。大家在一起自在些,不必讲究尊卑礼数。好吗?”
朱祁镇大为赞同道:“允贤说得对,这不是皇宫,是在谭家!”
谭刚还是有所顾虑地蹙眉望着皇帝:“陛下…”朱祁镇叹息道:“这么多年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岳父大人还不清楚?”
深深地看了朱祁镇一眼,谭刚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贯穿四肢百骸,令他感慨万千之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朱祁钰。同样是女婿,同样是帝王。朱祁钰自从做了皇帝后,再也没有亲热得喊他一声儿岳父大人,每次见面,也总是把帝王的架子端的足足的。可当今皇帝,却是与之恰恰相反。没有做女婿的时候,尊敬地喊他潭将军。即使,他爱允贤爱得那么深,与允贤关系那么好,却也没有嘴上抹蜜喊过他岳父。
如今,正式娶了允贤才喊了一声岳父大人,诚恳心实地将自己这个外戚当做亲人长辈,这份真心绝非朱祁钰之流可比。
圣人就是圣人,说出的话一针见血,巧言令色,鲜矣仁!
叹了一口气,谭刚抬起脸,郑重地说道:“陛下的为人,臣自是清楚。可是,我们虽为翁婿,到底也是君臣有别,尊卑不可乱。这要传将出去于陛下,允贤和谭家都不利。”
“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又怕谁呢?岳父大人,您不用顾忌这么多。我们一家过年该开心才是,尊卑礼数只会让人感觉生分拘谨。”
谭允贤走过来,笑着对父亲说道:“是啊,父亲,这是在我们自己家里,不必担心会传到外头去的!你瞧,我和祁镇今日穿的都是普通百姓的服饰。除了自家人,谁又会知道我们是皇帝皇后呢?我们连太后都瞒着呢,只说是去看望静慈师太。”
“可是,跟着你们的人…”谭刚顾虑地往门外望了一望,最后,他的目光聚集在了站在朱祁镇身后的丫鬟丁香身上。谭允贤忙解释道:“丁香是我们的心腹,绝不会说出去的!父亲放心就是!”
这时,谭老夫人发话了:“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快进屋里吧!”
谭刚拍了下脑袋,一边自责,一边将朱祁镇和谭允贤请到了官邸的正厅。朱祁镇使了个眼色,丁香便拿来了一张蒲席在主位前。
“陛下,您这是要…”谭刚母子惊诧地看着朱祁镇,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时,但见朱祁镇双膝已跪在了蒲席上,交叠了双手向谭老夫人行了个小辈儿的大礼:“孙女婿给祖母拜年了,愿您老人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新春大吉。”接着,他站起身,向谭刚行了个九十度的揖礼:“岳父大人,小婿愿您新春大吉,福泽绵长。”
他的这惊世骇俗之举,着实吓得谭氏母子寒冬腊月里冒了一身的冷汗,手足无措地搀扶他起身。站在一旁扶着谭允贤的女官丁香,也被惊得睁大了双眼,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鸵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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