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将背包放在床头,倒头躺下,估摸着到下车前,自己还能睡个把小时。火车里气味很不好闻,耳朵边吵吵嚷嚷的全是男人、女人、孩子的吵闹声。他朦朦胧胧的,刚积攒出一点睡意。
“轰”地一声,遥远而沉闷的声音传来,整辆火车漂移了一下,又返回轨道,继续哐哧哐哧地行驶。
有几个敏锐的人叽叽喳喳地聊开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哎呦,那一下子还真猛,差点把火车掀翻了。”
“掀翻个屁,不就是山上炸石头的声音嘛,就把你吓成那个怂样。”
“炸石头每天都有,哪有像今天这么大动静的?”
“你看那边的山上在冒黄烟,可不就是炸石头嘛。”
几个闲汉立刻凑到窗口,果然看见远处升起一股淡淡的烟雾,于是纷纷点头赞同。
无忧只觉得很郁闷,因为瞌睡都被那一声巨响给吓跑了。到站之后,他打车回家。他是单亲家庭,妈妈跟随姐姐和姐夫到乌鲁木齐做生意了,家里常年没有人。无忧打开家门,被满地板的飞絮震惊到了。
大概是上次妈妈离家时忘了把窗户关紧,如今正是四五月份,杨絮柳絮漫天飞的时候。家里的地板宛如铺了一层毛毯似的,稍微走动,即带动大团大团的飞絮旋转翻飞。
捡起来大概能弹一床棉被。无忧心里感慨。他拿起扫帚,胡乱扫了几下,飞絮宛如被惊动了似的漫天飞舞,无忧有些气馁,扔了扫帚不干了。他走到窗边关窗户,目光扫到窗棂,发现上面落了一层黄色的灰尘,不仔细看是看不清楚的。他用手捻了一下,果然和灰尘的质地一样。
无忧没有太在意,将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睡了。楼下一只老猫叫了一夜,宛如孩子啼哭似的,有点毛骨悚然。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床,架上了黑框眼镜,打扮的玉树临风,神采奕奕地下楼。他在垃圾堆里看见了一只黑色的大猫,身子骨很瘦弱,肚子却鼓鼓的,应该是怀孕了,大猫喵叫着吃垃圾,瞧着怪可怜的,林无忧买了一笼肉包子放到老猫面前,然后才动身去酒店。
恋人和新娘站在酒店门口,面带笑容地迎接四面八方的客人。恋人穿着宝蓝色束腰西服,皮肤白皙,带着无框眼镜,很斯文有礼的模样。然而在他一眼见到无忧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了。
“恭喜两位。”林无忧笑着走上去,拍了拍恋人的肩膀,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很快被其他人簇拥着进去。酒店的大厅里非常忙碌吵杂。无忧闲闲地坐在角落里吃糖嗑瓜子。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忧转身,恋人站在他身后,此时脱了外套,白色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浸湿。
两人目光接触,然后错开。恋人起身走到走廊尽头,消失不见了,无忧随即也起身跟过去。他走进卫生间里,反手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来这里?”恋人满头大汗地质问他。
林无忧斜斜地靠在洗手台前,盯着他的脸,半晌冷笑道:“宝贝儿,你急什么,咱们两个相好了一场,你结婚,我怎么能不来呢?”
“你、你听我解释,这都是我爸妈催我的。他们急等着抱孙子。”恋人上前一步,抓住无忧的手腕,仰着脸轻声说:“你别生我气,咱们两个还跟以前一样,行不行?”
林无忧个头比他高很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才轻声说:“还是算了吧,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别再瞎混了,对家里人不好。”
恋人似乎也在等他这句话,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你这人心胸豁达,”他讪讪地笑了笑:“哥,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走吧,我今天多敬你几杯。”他扯住林无忧的袖子,往外面走。
“等等,”林无忧一把按住房门,笑道:“你既然知道对不起我,就该对我有所补偿。”
恋人变了脸色:“你想怎么样?”
林无忧后退了一步,徒手伸向金色的水龙头,随意摇晃了几下,猛然发力,竟把金属管整个拔了出来。对面的恋人立刻打了一个哆嗦,他是知道林无忧有一把好力气的。
林无忧在手里试了试力道,猛然抽在他的背上。
“啊!”恋人惨叫一声,跪倒在黑晶色的地板上。然后腿上腰上腿肚上迎来了接连不断的暴打。但幸好林无忧没有打他的脸。
几分钟后,林无忧气喘吁吁地拎着钢管后退了几步,脱掉外衣扔给他:“滚。”
恋人从地上爬起来,那衣服遮住上身的伤口,头也不回的跑了。
林无忧忽然觉出了几份落寞,他扔掉手里的金属管,想找个东西靠靠,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在这时,隔间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林无忧抬头,见里面走出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男人皮肤黝黑,个子高大,眉目轮廓很深,穿着一件半旧的衬衫和牛仔裤,神情复杂地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林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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