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吧。爸,妈。”
说完这些后,吴星低下头沉默了半晌。而后不知何时,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砸了下来。
尚鹏在后面看得心头顿时一紧,他连忙跑了过去,蹲在了吴星旁边,低声道:“狒狒……”
“大鹏子……我不孝,我真的很不孝……我都没脸见他们!不是我怕,是我根本就没脸来……”吴星哽咽着,每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尚鹏伸手在他后背慢慢拍着,“狒狒,没事的。你爸妈不会怪你的,他们那么爱你,怎么会怪你呢……”
“不,不。他们是不怪我,但我怪我自己啊!大鹏子,我没法原谅我自己……”吴星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泪眼朦胧地看着尚鹏,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么?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是高三那年,他忙于学习,竟然一整个学期都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直到高考前一天,他复习地差不多了,才想起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接通后,电话是李叔接的,他说吴妈妈现在不在,去王姨家一起给他织冬天的毛裤了。
李叔当时的语气非常不对,若是吴星仔细听得话,定是能听出端倪的。然而他没有,他只是说了句那让我妈回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之后,就匆匆挂了。
其实那时,吴妈妈已经是胃癌晚期,疼得天天在床上打滚。该是怎么样的痛啊,才让吴妈妈这样的人都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到处翻滚。吴星不敢想象。
那么难以忍受的疼痛,吴妈妈都咬牙受着,不去医院治疗,只因她要把家里的钱留给吴星上大学用。吴星当时成绩很好,吴妈妈跟谁说起他时,都是非常自豪。所以,她怎么可能把准备让儿子上大学的钱拿来治病呢。
结果就是,当吴星拿着重点大学的通知书兴冲冲地回去时,却只得到了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
所以是怪他吧,都怪他!上什么学,他妈妈都没了,他还上什么学!
吴星整个人都癫狂起来,最后还是李叔把他劝好的。李叔说如果他不去上学,没出息的话,怎么对得起他妈妈。
可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呢。他宁愿不上学,也要让妈妈看病啊。他妈妈才43岁,只有43岁!他还没来得及让她享福呢,她就撒手人寰……
大一那年,他颓废了整整一年。他每晚都会梦到他妈妈痛得浑身抽搐的样子,然后从梦中惊醒。
直到大二,他才振作起来,决定好好学习,把弟弟吴洋养大,替他妈妈了却一桩心愿。
可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到他妈妈的墓碑前,他还是会情绪失控。
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尚鹏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吴星在睡着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喊他妈妈。
是那一抹执念,久久无法释怀。
“狒狒,听我说……”直到吴星的抽噎声一点点小了下来,尚鹏才温柔地开口,“你妈妈不会怪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了好吗?”
“大鹏子……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吴星抱着头,痛苦地说道:“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只要一想到我妈妈,我就难受得快不能呼吸,就好像……一双大手使劲儿攥着我的心,不留一点空隙……”
“狒狒,你想想。”尚鹏抬起他的头,定定地烙印他道:“如果你妈妈看到你因为她当时的选择而一直这么痛苦着的话,她该有多难受?她在生前就忍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了,你忍心让她去世后该因为你的不开心而继续痛苦下去吗?你这不是在惩罚你自己,你是在惩罚她……”
吴星用力咬着唇,唇色泛白仍不松口。半晌,他才慢慢开口,“大鹏子,你不是我,你不能理解……”
吴星话还没说完就被尚鹏打断,尚鹏眼神直直看着他,不容他有半点躲藏,“谁说我不能理解?”
“你……”
“我爸爸也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尚鹏继续缓缓道,嗓音低沉:“那时候,我真觉得天塌了。我母亲一人带着我和我妹妹,没法承担那么重的经济负担,我不得不辍学。后来我去少林寺学了几年功夫,然后四处漂泊打工,最近几年才稳定下来。所以狒狒,你的感受,我都懂。”
尚鹏本不想提这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情,但为了让吴星知道自己也可以感同身受,他宁愿把已经痊愈的伤口再揭开。
吴星被他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惊到,张大了嘴半天都没合上。最后,他才咽了口口水,喏喏道:“大鹏子,对不起……我……”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狒狒,作为大男人,没什么事是我们承受不了的,你说对么?”尚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嗯嗯!”吴星胡乱把脸上的泪水抹掉,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坚定道:“大鹏子,你说得对!我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算什么好汉!”
尚鹏看他彻底解开了心结,才放下心来。
“大鹏子,我们走吧。我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我的父母,不论他们在哪里,只要他们看见我,他们也都会开心,对不对?”
“嗯。”尚鹏笑笑,“我们快回去吧,看你这哭得,眼泡都肿了,赶紧回去洗把脸!”
“嘿嘿……”吴星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大鹏子,你这算是又帮了我一回。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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