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修好吗?”
“修不好。就算修复了伤痕,这颗头也不再是原先那颗头了。不能继续使用。”
“是吗?那么……”已经——
此时小右卫门才抬眼看着丰二郎。“不过,同样的东西可以做出来。”
做出来……“真、真的吗?”
“只不过……”
“什么?只要那颗头能恢复原样,要在下做什么都可以。钱的话,要多少都有。”
钱我不需要。小右卫门道。
“不需要?”
“是。”
“您这是什么意思?恕在下失礼,钱还是会给的。江户人动不动就说大坂人掉进了钱眼里,不过钱可是劳动过的证据。劳动了就该得钱,得了多少钱就做多少事,我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这颗头对我来说价值千两万两,甚至还高。只要您能将它复原,我就愿出相应的钱,这理所当然。”
我懂。小右卫门道。
他是如此安静,又带着威严。“阁下不必多虑,钱该多少便收多少。而且我并不是江户人,只是个深山老林里的村夫。乡野村夫不懂得钱的价值。不过阁下的执着,却是万分理解。”人形师平静地说道。
“执着……”
“正是。人往往会为有形之物夺去心思。人会衰老,随后死去,此乃众所周知。而人又深信外物永恒不变,认为即便四季更迭、时光流转,外物皆能永存。可惜,那只是一厢情愿。的确,没有生命之物便没有死亡。但任何事物皆有损伤、腐朽、消逝。天地间没有永恒不变之物。要么执着之人先死,要么事物先行消亡,仅此而已。”小右卫门说着,将那颗破裂的头颅猛地伸到丰二郎眼前。“你觉得呢?这东西……已然破损。”
丰二郎垂下眼帘。“的确,它是坏了。您也正是因此才出现在这里。在下身边的人都听过您的传说。隐姓埋名数十载,您的名声却还流传在外。在下觉得这才是真本事。您是不是人如其名,或者说到底是不是小右卫门,这无从知晓。可那无所谓。只要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在下什么都愿意做。”
“嗯。”小右卫门盯着丰二郎看了一会儿,像是认可了一般,发出一声沉吟。“看起来,你的执着并不是一时冲动。”
“您这是什么意思?这算哪门子回答。您到底觉得如何?是不是能按原样做一个完全相同的东西出来?”丰二郎问道。他探出身子,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到底如何?”
“做出同样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小右卫门道。
“并不是什么难事……真、真的?”
“我只问一件事。”
“问什么?您还担心什么?”
“这颗头,受伤并不止一次。”
“您说什么……”
“最初的伤痕要如何处理?”
什么意思?林藏在丰二郎背后问道。
“这个嘛,确实修复得很好,根本看不出来。只是这右脸颊上,有一道笔直的刀伤。”小右卫门道,“不是大刀。应该是短刀或者小刀所为。”
您……“竟然能看到那些?”
“不看清楚又如何制作?”
“迄今为止从未有人看穿这一点。您竟然一眼就……真是多有失礼。”丰二郎俯下身去,“您真不是一般人。方才多有失礼,还请您万万海涵。在下……说实话最开始并不相信您的本事。我一直认为您肯定也办不到,只不过觉得万一能行自然皆大欢喜才来到这里。真是多有得罪。”
那都无所谓。小右卫门道。“这次已经不能算作伤痕,既有裂纹又有划伤,已经无法修复。这如果是人,早该没命了。所以,若要重做一个,必然得将它复原为受损伤之前的状态。那么,这最初的伤痕又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最初的伤痕也要消去吗?这颗头是要复原为完好如初的模样,还是连最初的伤痕也要重现?我问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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