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清欣看出她气色不佳,连忙点头,“我晓得的,姐姐你要不要寻个大夫来瞧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呢。”
“不是什么大毛病,”她牵起嘴角笑了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没什么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躺在炕上闭目养神,想要再睡一会儿却毫无睡意,摊煎饼似的趴在褥子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她长吁了一口气——那就把下车时平羽给她的那只包袱拿出来看看吧。
包袱不大也不重,里面是十来个卷轴,分别用松烟色的绸带系紧。拆开一个打开,却是一副山庄鸟瞰图,落霞坡、鱼钩山、庄园、水塘等等,俱都画得精巧细致,纤毫毕现,令人叹为观止。
有几个卷轴是原本颜恕从她这里拿去的,将这些放在一旁,她依次打开其余的卷轴摊在炕上,细细看过每一处,不禁大喜,心里莫名的烦闷立时淡去了许多,“来人!去祥园请三爷过来!”
听到平羽的脚步声,她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三哥,你看过这图了么?”
见她这么兴奋,平羽哼了一声,嗤道,“自然是看过的,那小子总跑来跟我问东问西的,若不是为了你的庄子,谁耐烦搭理他?做课业时也没见他这么认真过!”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火气还这么大呢——温华暗自吐吐舌头,指着图上一处庭院说道,“三哥,这个院子背阴向阳,又有两棵古树,修好以后作书房怎么样?”
平羽为她的事上心,她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总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他的前程她使不上劲,于是生活上的关心和物质上的需求就尽量满足他。平羽对于住在哪个院子、院子里有几棵古树却无所谓,前几年什么苦没吃过?还在乎这个?然而妹子的体贴他还是很受用的,于是没有再说什么,摸摸她的头,“你看着安排就行了。”
温华的意思是照着这张图纸上的设计尽快开工修缮庄园,早早的修好了就可以去那里过冬了,山间景色秀丽,即便是在冬季,也自有一番沉静的萧条之美,她老早就想着仿照画里的那样,披着雪氅,提着灯笼和酒坛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想到这儿,她愈发坚定了想法,指着图上的一处说道拊掌笑道,“到了冬天,待这里的梅树开了花,咱们坐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煮酒赏梅,岂不是一桩美事?”
这样的雅事自然难以拒绝,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因着修缮宅院所需要银钱不菲,便决定先和大管家秦远商议商议。
有了要忙的事情,时间便过得飞快,然而这厢刚与工匠们定下修缮的预算和开工的日期,颜家那边就送来了消息。
颜家托了指挥使万素和鸿泉书院山长徐令徐自上为媒人,由颜家四姑奶奶颜珍娘做主,为颜府长房嫡子颜恕向邓家求娶温华为正室。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温华还是怔怔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眨眨眼睛,垂下头低声说道,“全凭娘和哥哥做主。”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其间各样的礼节往来,宋氏并不避着她,反而常常将各样事仔细地讲给她听,实在忙不过来时,邓知信便请了自己同僚的家眷前来帮忙,这个时候温华本该回避,不过她若是想看,宋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叫别人看见说闲话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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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婆家的人
婚姻之六礼,分别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亲迎就是通常所说的婚礼,之前宋氏为邓知仁娶亲的时候,这些都是温华亲眼见过的,只是那时候邓家家道不丰厚,很多细节都不得不简化。
这次和颜家结亲,永宁坊和柳庄两边都十分重视,秦远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甚便利,可还是决定亲自操办此事,于是将家里不重要的杂事暂时交给了副手打理,他和春桦嬷嬷则往来于永宁坊和柳庄,将定亲过程中各样的差事以及所需都揽了下来,邓家这边宋氏总揽全局,邓知信这个做大哥的则负责对外的往来,他行事稳重,遇事多为双方考虑,因此无论是颜家还是两位媒人对他和邓家的态度都很满意。
按照古礼,纳彩需有雁和羊。羊者,祥也,群而不党。至于雁,因雁顺阴阳往来,木落南翔,冰津北徂,夫为阳,妇为阴,取妇从夫之意,且雁飞成行,止成列,依时令往返于南北,于是又有明嫁娶之礼,长幼有序,不相逾越,通两家之好之意。
雁性多疑,若要活捉,抓捕时需要多人合作方可成事,即便如此,抓到以后能活多久也是问题,因此如今的许多富贵人家更愿意用玉雁或金雁铜雁来代替,没有想到颜家竟然送来了活雁,实是难得。羊并不难弄到,除非是极为贫困的人家,否则纳彩礼中是不会缺少的,颜家请媒人送来的那只羊浑身雪白,毛色油亮,一丝杂毛也没有,双眸炯炯有神,雄壮威武。
邻里知道这一日是邓家的姑娘纳彩问名的日子,因此在媒人离开后多来相贺,众人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酒、羊、雁、缯、采、钱、米、腊脯等物样样精致,除了羊和雁以外,其余之物俱是用上好漆盒盛放,众人啧啧称赞,一一向宋氏道喜,此时六礼只完成了前两道程序,道喜尚早,但此间风俗便是如此,于是宋氏客气地请众人坐下,上了茶水和果子,聊了一会儿便端茶送客了。
隔壁的卢家也派人来道贺了,来者是卢老爷的小儿子卢三少爷,邓知信忙不过来,便让人将之请到一间单独僻出来会客的小厅,令人上了酒水菜品,由邓知仁陪着他喝酒说话。卢家三少爷适才已经将院子里情形看在眼中,又听了旁人议论颜家送来的礼物,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噼啪响,此时便借着三分酒意想要探听邓家的意思,邓知仁虽是个武夫,却不是寻常粗人,推杯换盏间只大略讲了讲颜家,倒是从侧面向卢三少爷打听了不少卢家的事,后来卢三少爷醉醺醺地被扶回了家,未能打听到邓家未来亲家的具体情况,被卢老爷不轻不重的训了几句,便也就此作罢了。
纳吉之事因宋氏早就请道士算过,所以邓家这边只是走了个形式,倒是听说颜家特意请了元真的师傅全清道长卜卦测算,结论与黄岥观的老道如出一辙。
征,即成。纳征后,婚约就此订立,婚姻就算是成立了。颜如曾经许诺过会奉上聘礼白银十万两,果然,装着十万两白银的大额银票安安静静地躺在颜家送来的匣子里,秦远验过之后便收进了一只铜匣子里交到了宋氏的手上,宋氏只是养母,虽然这笔钱是她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的天文数字,她也不会就这么收下,于是推脱一番之后仍然交给了秦远。至于那张四十岁无子方可纳妾的文书,如同温华早先预料的那般并没有出现在聘礼当中。除了银子,颜家还送来了镶嵌宝石的金银树、各色衣服、鸟兽、美酒膳食等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次纳征送来的聘礼以及后来的订婚仪式惊动了全村的住户,众人稀奇于与邓家结亲的人家竟舍得出这么多聘礼,邓家的人虽然也有些意外,可到底自家才是主人,总不好表现得像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便也拉开了笑颜招待客人。
礼毕后,两家持着纳聘书和回聘书谢了媒人,大致定下了请期的时间——通常请期和亲迎不会超过一年,本来颜家的意思是等颜恕过了十五就议请期之事,可温华比他小了两岁,颜恕十五岁时温华也才十三,年纪还是太小了,两家商量了许久,定下待温华十四岁颜恕十六岁时再请期,到了成亲的时候温华也差不多及笄了。颜家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使得宋氏和永宁坊的众人都很满意,原本对颜家的那些隐藏起来的怨怼也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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