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从前读班婕妤传记,记得她也曾牵扯进巫蛊之事。面对皇帝的质问,班姬从容不迫,她说她知道人的寿命和贫富都是命中注定,非人力所能改变。修正尚且未能得福,为邪还有什么希望?若是鬼神有知,自不会听信没信念的祈祷;万一神明无知,诅咒有何益?所以她非但不敢做诅咒之事,也不屑做。”叶薇道,“如今也是一样的道理,道君慈悲,肯降下福泽已是不易,岂会听从凡人的指使,莫名将灾难将在谁身上?”
她这话说得真诚,双眼更是无比认真地看着皇帝,让他心如同被捏了一把,说不出的滋味。
“叶承徽的意思是,这诅咒没用了?”江美人道,“臣妾在家中的事情亲耳听人说过这种方法,怎会没用?”
“是么?莫不是江美人亲自实验过?不然怎么能这么确定。”
“你……”
“不管有用没用,施此诅咒之法的人有心想致宣妃娘娘和皇裔于死地,这是跑不掉的。”璟淑媛道。
“一码归一码。”叶薇道,“谁有心想害皇裔,和皇裔最终到底是被什么所害,两件事都要弄清楚,不能混为一谈。”
宣妃软软倚在皇帝身上,冷冷道:“叶承徽是铁了心要帮沈容华脱罪了?她的事情她自己都没说几句话,全听你一个人在这儿讲了。”
“臣妾是就事论事,若得罪了娘娘,请您恕罪。”
韵贵姬忽然道:“若想知道这诅咒的法子是否真的有用,这宫里恐怕只有一个人能说了算了。”
她没点明,但大家都明白。
天一道长。
仿佛是为了呼应她们的想法,外面远远传来通传之声,“天一道长到——”
襄愉夫人惊讶道:“天一道长?他怎么来了?”
“许是听说这里出了巫蛊之事,所以来看看吧……”韵贵姬道,“这样也好,有天一道长在,咱们也不用再争了。”
大家都朝门边看去,叶薇也慢慢抬眼,想见见这如雷贯耳的天一道长是什么样子。
毕竟,谢怀如今可跟随在他身边。
轿辇在庭园中落下,当初监督着她们祈福的道长邹远亲自掀开帷幕,有颀长的身影缓慢而出。
毓秀殿外的台阶比别处都高,她们在殿内能看到他脚步沉稳地踩上每一级台阶,从容的样子不似即将面见君王,更像在闲庭信步。
今夜有月,银光如水泻下,而他笼罩在银光里的身子就这么一点点出现在众人眼前。
先是束在香叶冠中的乌黑长发,然后是宽阔挺拔的肩背,再往下,是他身上庄重而仙气飘飘的鹤氅,随着行走的动作,上面的仙鹤振翅而飞,仿佛随时便要冲上云霄。
他终于踩上最后一级,长长的袍摆垂在金砖地上,而他眸如黑玉、眉目端严,当真是德高望重的仙人模样。
叶薇如遭雷击,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蛊惑得太上皇退位、以一己之身搅乱整个朝堂、连皇帝和她父亲都忌惮不已的天一道长……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
皇帝走到大殿中央,客客气气道:“不知道长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谢怀看了看皇帝,没有答话。视线往旁边一转,落到了殿内跪着的几个人身上。
叶薇似有所悟,呆呆地朝他看去。目光交织,他面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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