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忙道:“微臣岂敢心存怨怼?这件事陛下的处置并无不妥,微臣也不好一直把持左右金吾卫,应当予以避嫌。况且盐务之事迫在眉睫,微臣也的确没有精力再在左右金吾卫整编一事上耗费心神,故而今日前来向陛下请辞,打算这两天便赶往河东赴任。”
李承乾见房俊神情自然、不似掩饰,遂略微放心,颔首道:“盐务关切国家财政体系,还请二郎务必上心,无论如何,你只管放手去做。”
毕竟在左右金吾卫一事上心怀歉疚,所以觉得应该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
河东盐池名义上在国家管辖之内,实则世代被河东世家把持,根深蒂固、影响巨大,想要整顿盐务势必撬动河东世家的利益,有可能遭受的阻力显而易见。房俊固然才干卓著,但想要整顿盐务也难如登天,总不能将那些河东世家的子弟一股脑全都杀了吧?
此等情况之下,来自于皇帝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
房俊面露喜色:“多谢陛下,此番前往整顿盐务,定不让陛下失望。”
李承乾感慨道:“二郎何曾让我失望过?即便最为艰难的时候,分明已经濒临绝境,也还是在二郎辅佐之下化险为夷、逆转而胜,对于我来说,二郎就是天赐的福将。”
这话当真不是他邀买人心而出的虚妄之言,若非房俊,岂有他李承乾今时今日?
纵然因为局势迫不得已对房俊予以打压,但心中对房俊的感恩却不曾有丝毫衰减,也从未想过要如同历史之上那些上位之后便剪除功臣的皇帝那般对房俊下手,一个对政治并无他太大野心、只想壮大帝国造福百姓的功臣,他愿意一同谱写一段君臣佳话。
……
待到房俊离去,李承乾对李君羡道:“暗中调查吧,无论涉及到谁,都不要与越国公有所牵扯,让越国公安心前往河东整顿盐务,宗室里的事情就交给河间郡王与韩王。”
“喏。”
李君羡恭敬应下,心底不由感慨,当今天下真正当得起“简在帝心”这四个字的,也唯有房俊了。
当然,房俊之所以如此得到陛下信任、眷顾,也正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所换来的,若非当初房俊极力支持李承乾,怕是太宗皇帝早已易储,其后更是房俊坚定不移的站在李承乾身前,浴血奋战舍生忘死,才挫败了一次又一次的兵变、叛乱,确保皇位稳固。
如此忠诚、如此功勋,当得起任何圣眷。
不过有些时候也并非那么多道理可讲,更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比比皆是,卸磨杀驴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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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贺兰楚石因贪墨被‘百骑司’押入大狱?”
襄邑郡王府内,李神符惊诧的瞪大眼睛,明显惊惶不已、措手不及。
李孝协捏了捏眉心,忧心忡忡:“金吾卫里有我的人,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原以为他靠着房俊进入金吾卫,在金吾卫内地位超然、无人敢惹,所以借助其职位之便弄一些甲胄军械……现在其被‘百骑司’带走,万一泄露出去,那可就大事不妙。”
身为宗室,私底下收拢管控军械,无论其意欲何为,这都是一条死罪,只要李承乾较真,谁也救不了他。甚至如果想要大肆株连,整个郇国公府都要一起赔进去。
所幸李承乾是个心慈面软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神符亦是愁眉苦脸,埋怨道:“你呀你呀,说了伱多少次让你小心行事,你偏是不听,现在弄成这样如何收场?”
李孝协也无奈:“那贺兰楚石是武顺娘在房俊为他求来的金吾卫职位,我以为金吾卫上下无论如何都要卖房俊一个情面,即便其贪墨事发也仅止于金吾卫内部处置,谁能料到岑长倩那小儿二话不说直接将人交给‘百骑司’?本来这件事也有后手,纵然房俊得知此事,无论他如何反应都会与宗室有所牵扯,由此愈发加深他与陛下的不合……可孰料千算万算,被岑长倩这小儿坏了事。”
收拢甲胄、弓弩又怎么样?金吾卫上上下下都是房俊的人,一旦事发,房俊必然力保金吾卫的将校将这件事压下去,从而牵涉进来,否则他如何向陛下交待?
如此,房俊就犯下“欺君之罪”,与李承乾之间再不是亲密无间。
可现在贺兰楚石被押解“百骑司”,直接送到李承乾手里,没有房俊将此事压下去,收拢军械之事李承乾岂敢善罢甘休?与此同时,房俊也从中摘出去,依着房俊的政治嗅觉,完全可以彻底脱身。
李神符骂道:“你真是愚蠢透顶,老夫迟早被你们这些蠢货害死!”
李孝协委屈道:“是叔王你让我多多收拢甲胄、弓弩以待举事之时所用,可我哪里有军队的关系?只能暗中联络关陇门阀,从他们以往的关系当中寻求一个通道……不能现在出了事就全怪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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