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平衡,自然是三足鼎立。
这回,如今也该推那迫不及待的五皇子一把,这把火既是烧了这么些年,就该更大一些,快些燃烧殆尽罢。
奉清追问道:“主上打算何时就藩?二公子信上说,藩地许多人不服他管教,只怕还需要主上回去坐镇。”
郗珣指尖沿着桌案滑动,他半眯着眼,声线霜雪一般冷:“让他自己处理干净。”
这句话一出,幕僚们便也瞬间明白了。主上只怕这回不会轻易回藩了。
朔州兵强马壮,主上功高盖主,若主上拒不入京,只怕叫皇帝难以安睡。而朝廷皆知,燕王此次入京可堪称是单枪匹马入京,只率两千王卫,且半数留于京外。
如今这般,藩王留京,且连晋陵长公主与安乐郡主都一同在上京,只怕没有此时更叫皇帝安心的了——
燕王府的幕僚之一,徐芳摸了把胡子,道:“自从主上入京,京城各方面人马都动荡不安,据臣所知,二皇子三皇子其派系已经不止一次试探过主上的意思,倒是那位五皇子默默无闻”
徐芳眼眸微深,苦口婆心的朝着郗珣劝道:“此次主上远在朔北征战,天子命长公主入京,长公主非但有任何推辞,更是携带安乐郡主一同南下,长公主乃是天家贵主,只怕心中更是向着朝廷,主上只怕不宜与长公主殿下母子走的过近。”
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之言,郗珣听了却也不置可否,不见有丝毫恼怒。
郗珣实则早已对晋陵长公主带珑月入京生了恼怒,只是如今珑月那如此调皮的孩子已经跟来了,他也不忍心送走她。
那小孩儿,只怕也送不走。
送不走就算了,左思右想也确实是待在自己身边叫自己最安心。
郗珣对此事微微颔首便再没有提。
倒是徐芳不达目的依旧不依不饶,他不敢议论郗珣的婚事,虽说这些年郗珣到了适婚年纪,总有老臣话里话外催促过,希望主上能将自己婚事提上日程。
但如今在上京,皇帝老儿心中打算以及时局变化莫测,燕王暂时将王妃之位悬空,于公于私都更为稳妥。
“安乐郡主、琰二公子都已到适婚年纪。严家、宋家,还有月前投诚的平宁侯家中都有子弟逢适婚年岁。依臣之意,主上未曾有子嗣,二公子婚事倒是不急,以免朔北有人狼子野心,主上在京中鞭长莫及至于安乐郡主,臣这段时日与几家往来,他们都透露出想做燕王府仪宾的意思,主上,您看——”
郗珣没有言语,徐芳便也笑着继续,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聪颖,摸着胡子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主上在北地权势登极,唯一弊端则是与南地世家交情浅薄,若能借郡主之婚配,将部署安插入南地,再不济也安插入朝廷与南地世家结盟,想必主上更无后顾之忧。”
平宁侯掌管京畿外城兵马,门客无数,严家则在其封地平宁驻扎万计府兵,府私巨万,兵强马壮。
这些人,无论哪一派系,若能联姻,皆可称为郗氏一大利器,为郗氏如虎添翼,解他们后顾之忧。
“臣谏言,该早日将安乐郡主下嫁!”
徐芳这话还没说完,倒是后知后觉两位王卫统领,赤松奉清二人眼光快要将他凌迟几遍。
就连上首坐着的一直神情清和温煦的燕王如今也眉峰蹙起,面上仿佛覆上冰雪。
郗珣听着自己冰凉的嗓音:“此事容后再议。”
“主上!”徐芳连胡子都翘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叫容后再议?他今日说了这么多,竟然只引来一句容后再议?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如此通过联姻便能蹙成的两姓之好,还有什么好法子不费一兵一卒能得到的?
郗珣却不理他的话,漫漫夏光中,他瞧着身侧冰鉴上缥缈的寒烟,许久才压下愠怒,垂眸问一旁的赤松:“你有何事要禀奏?”
赤松方才几次欲上前禀报,皆被徐芳激动的话语打断,且这老头还想将珑月婚事作为筹码,看着珑月长大的一群王卫自然面上十分不好。
奉清与赤松二人名为燕王护卫队首领,实则一明一暗,奉清职责掌管、调令王卫千人护卫郗珣安全,赤松则是暗营首领,替燕王处理一些不该摆上明面之事。
自古以来,总有些活于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存在,郗氏的暗营乃是早些年先王郗崇创立,最先不过几十余人,负责从京中窃取情报,与各地往来。
后经由郗珣手中,从最初的几十人如今扩充到上千余人,暗影、暗卫,莫说是大梁朝廷,便是西羌,羯人或多或少都有他们渗入。
说是一句天罗地网也不为过。
而如今,黑着脸的赤松得到一个消息。
“属下听说,河间上党,有自京城而去的人马私下打听一男子行踪听着描述,似是打听起主上来,目前属下已派人暗中跟随彻查。”
内室中众多幕僚闻言,皆是十分震惊,连方才劝主上嫁妹之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哦?往河间上党打听起主上?”
“这群人究竟是何方人马?”
纵然燕王如今烈火烹油,功高盖主,想要至他于死地之人、势力不知凡几,奈何,该打听也该是往天水、朔北去打听。
再不济也偷偷混入势力来这京城的燕王府,那岂非消息来得更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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