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景象使得心情本来就萧瑟的金杨愈郁闷,他快扭转着方向盘躲避过来往的重型车辆,下了一个斜坡,河堤的背后有一排平房。看上去有些历史遗留的痕迹,灰砖灰瓦灰墙。
稀罕的是,门前一排松柏苍翠,枝干挺拔,像一排猛士般护卫着稍显破败矮小的灰瓦房。
徐徐停车,金杨感叹地看着那树那屋,半晌才回头说了第一句话:“我从小失去父母,伯父抚养我成*人,我很尊敬他。你有两个选择:一,我给你找处宾馆,你住进去等我,明天早上我去接你;二,你坐在车里等我会,时间不会短,我再送你去吃饭,安排住宿。”
“我陪你进去。”
她的话令他几乎崩溃。他求饶似地望着她,就差要哭出泪花来。
“姑奶奶,我大伯不怎么愿意见陌生人,而且他的话很少,你进去,也只能当跟木桩子站哪儿……你就在车上等我,要不你去河堤上逛会也行,我去回。行不。”
按金杨的想法,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哪怕是心硬如铁的神仙也不好意思胡搅蛮缠。
殊不知她一句佛家语言再击溃了他。
“当你知道迷惑时,并不可怜,当你不知道迷惑时,才是最可怜的。”冷月潭自上车后就从没有看过他的眼睛,现在也不例外,低头道:“我就想看看能把你抚养成*人的这个人,因为他很了不起!所以我想看看他。”
“好,好,好……”金杨彻底无语,他默然打开后备箱,拿出烟酒之物,闷闷地走向一个灰色院门。
门没有上闩,微露缝隙。只需轻推可入。
冷月潭跟在金杨的身后,进入院内一看,硕大的庭院中有个葡萄架,时近冬日,已是枯藤秃枝,但仍可追索到它夏日的繁盛。院子左边是数块菜地;右边是个小型简易花房;中间一条卵石小道,很有些出世的意境。
她犹在欣赏之时,金杨已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砖快垒成的矮台阶。
“大伯!我回了!”
一名身穿普通服装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身材消瘦若仙风道骨,两鬓斑白,脸型稍长,两眼很有神韵,手捧一只瓷壶,看起来年龄在五十到六十之间。
“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金杨大伯半笑半怒道。
金杨了解大伯的性子,连忙错开话题,指着他手上的破损瓷壶道:“我前段时间见到一只品相完整地青磁砧马蝗绊,等我达了,我给您收购回来,您左手一只右手一只,多惬意!”
老人没有他预料中的热烈反应,目光垂直落到他身后的冷月潭身上,微讶道:“这位姑娘是……”
“我顺路带回一朋友,”似乎担心大伯想多了,他连忙加了句:“呃,普通朋友。对了,您看看我给您带的东西,您喜欢喝的酒,呵呵!以后,好烟好酒少不了您的,我每月给你捎几条……”
“姑娘进来坐。”金大伯的眼睛长长地停留在冷月潭脸上。
奇了怪了?金杨暗暗犯嘀咕。
“金伯父好!”冷月潭淡淡一笑,大大方方跟着金伯父走进屋中,把金杨晾在台阶前呆。伯父的怪异眼神令他惊奇不说,冷月潭的坦率大方倒颇出他的意料之外。
摸了摸脑袋,金杨苦笑着进屋,抬手将烟酒放在八仙桌上。
金伯父眼睛微眯,冷冷道:“我喜欢好东西不假,可你今天犯了三大错误,知道错在哪里吗?”
金杨郁闷,大伯的这一套诡异“指导”方法从小到大,到现在都逃不了。
“不知道,您开讲!”金杨殷勤地上前倒茶递烟。
“第一,你进门便说将来达了要给我买青磁砧马蝗绊,这是许诺,对亲人许诺,你许诺的对象如果很喜欢这东西,他岂不天天盼夜夜想,期盼你回家时手里会出现这只壶。如果你做不到呢,岂不害人。”
“第二,你说每月给我好烟好酒,我信,这应该在你能力范围内。可是,你的错误之处是,先说出来了,我一样会少了很多乐趣;当这个事情成为习惯后,你给得麻木,我收得麻木;如果你不说而只是用行动表示,我每月都会有惊喜等待。你这样做是抹杀了一个老头难得的等待和喜悦系数。”
“第三,你对这位姑娘的态度很……”见金杨和冷月潭同时要开口解释,他挥手制止,“我不听解释,我只信我的眼睛和判断力。不管你对这位姑娘是什么想法,既然带了她回家,就不能冷漠视之,这是你做人方面的最大缺憾,患得患失,不果断。好在这个社会没有兵荒马乱,如果在古代,你这种杀伐不果敢的性格别说当官,就是当上了官,也混不了几天。”
说完,金大伯看都不看金杨,而是微笑着冲冷月潭点头道:“姑娘贵姓?”
冷月潭磊落大方道:“姓冷,名月潭,冷月潭。”
“斗岩落月潭心冷,止水斜月碑字明。好名字,好名字呀!”金大伯欣然道:“你父亲还是母亲给取的名?”
“家母。”
“哦!如果我猜得不错,令堂一身浩然正气。”
冷月潭还没答话,金杨一脸古怪地叫了起来,“神了,大伯,她妈妈就您说的那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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