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仍不自知,顾娇有些怜悯的看着她,道:“沈娘子,你现在在这里的,只是魂魄。你的身躯,仍在玉华楼,与东昌守卫的公子吟诗作曲呢。”
“我,我已经死了吗?”沈翘翘几乎不敢相信,泪盈于睫,点点落下。
怎么好好的在自己房里午睡,就丧了性命去。
“你在这里的是生魂,也不能说是死了,有妖物占据了你的身躯,扮作你,做那玉华楼的花魁沈翘翘呢。”顾娇对她道:“你可有什么头绪?为何妖物要来害你?”
“我,我并不曾害人,更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沈翘翘抹去眼泪,她毕竟曾是名噪一时的花魁,心智其实较常人坚定得多,这时候渐渐冷静下来,仔细回忆。
“也许……”
“也许?”
“沈翘翘也算得略有薄名,终日迎来送往,恩客中也有不少达官贵人,许是,有谁想对贵人不利?通过我的手来害人?”
这美人儿如此盛名,果然不仅仅是因为容貌。
说到这里,沈翘翘面色一变,捂住唇,惊慌道:“下个月十五是与贵人相会的日子,每年他都会与我约在东起阁,难道,是有人要害他!”
“哪里的东起阁?贵人又是谁?”顾娇问。
“就是郊外东钱湖,那边有个园子,是洛王名下的产业,贵人,就是洛王。”沈翘翘苦笑,自己每年与洛王相会,已是个公开的秘密,说出来也不妨事。
洛王?
顾娇看一眼胡小郎君。
“洛王是今上第五子,就分封在平洲,离东昌很近,说是时常会来东昌游玩。”胡小郎君对顾娇道。
沈翘翘这才明白原来顾娇不知洛王。
“殿下素爱美人美景,也爱美酒美食,我与殿下很是谈得来,但殿下来寻我总与名声有碍,因此只是接我过去,一年一会。”她细细说着,语气柔软,甜美如蜜,“殿下才华横溢,风趣健谈,十分和气,即便是我等卑微如草芥之人,也待之以礼,从不呵斥逼迫,是个极好的人。”
“所以有人要借你的手,杀了洛王,再将你的身躯也留下,弄出个双双殉情的结果。”
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风流倜傥的一地藩王,居然发疯与个花魁妓子殉情,小说话本都不敢写,何等的香艳刺激。
人死了不说,连名声都彻底没了。
这是要绝了洛王一脉。
顾娇想起之前建王遇险之事,眉头不由紧皱。
大顺朝国泰民安下的暗潮汹涌,已经要掩盖不住了吗?
“你现在是生魂,还是回到画中比较好,在外头留得久了,怕是要魂飞魄散。”顾娇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拿在指尖晃了晃,化作一只朱笔。
她在画上添了几笔,对沈翘翘说:“你且先回去,我给你添了些东西,让你待得舒服些。”
沈翘翘往画中一看,案几上摆着香茶,有吃食点心,一边还多了一架琴。
她点点头,对顾娇道:“还请娘子怜悯,给洛王殿下送个信,叫他别去东起阁了。”
顾娇点头,对她说:“快进去吧,一会儿天亮了,对你不好。”
说着牵起她的手,又送进画里去。
沈翘翘回到绣楼中,于窗前坐下,端起茶杯,茶香四溢,案几上的点心似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
她愁肠百结,只颦眉看着楼外园景,一尘不变的春意盎然。
顾娇又用朱笔,在画上添了一道符,才将笔收起。
“等那妖物发现画不见,只怕就要寻上门了,我们需做些准备,免得连累了旁人。”顾娇对胡小郎君道。
“娘子是要换个地方吗?”胡小郎君凝神想了半天,犯愁道:“东昌城内,好似没有什么废弃的大宅子。”
顾娇也想了想,突然笑道,“既到了这一步,便去借一借城隍老儿的地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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