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冷冷一笑,道:“太子何足为惧?娘娘既然可以立他,自然可以废他。皇上即使防范娘娘,可是他还是会念着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各朝各代的臣子哪个不是墙头草,谁强就倒向哪边。而天下不会在乎谁做皇帝,只会在乎那个人是不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但是,您要做到这些,就必须掌控军队,因为它才是争夺皇权最有利最牢靠的武器。”
韦后恍然大悟,惊喜的看着敏,眼中再难掩饰喜悦和兴奋,击掌笑道:“对对对,我要做女皇,就必须要握有兵权。可是贸然行动,一定会让李氏一族起疑,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就麻烦了。”
敏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笑道:“不让他们疑心其实不难。只要一切遵从祖宗法制,顺应几代先帝的兵制改革,就可以立刻掌握最精锐也最强悍的军权。”
韦后有些茫然,但对上她自信的眼眸后,慢慢释然,微微笑着握住了敏的手,缓缓加劲,似乎她手中握着的已是绵延万里的大好河山。
不日,中宗下诏改制羽林千骑,将千骑从羽林军中独立出来,增为万骑,仍着虎纹衣、跨豹皮鞯,直接受命于帝后,保护皇帝皇后安全。羽林骑兵乃太宗所立,数止百人,称羽林百骑,至武则天时增为千骑,现在中宗增为万骑合情合理。
增设万骑并非小事,中宗亲临阅军,左右金吾将军、折冲都尉、果毅都尉,以及皇家子弟司掌军职的齐聚城楼下,参拜皇帝。
敏随侍韦后,低头看着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心中突然有种激昂澎湃的感觉,这就是千军万马的气势啊!眼神瞥到一身戎装的薛崇简,银盔铁甲,浑身散发着军人的威武,让人难以将他平时温文形象联系在一起。他与李隆基同任卫尉少卿,司掌禁军宫门及武库,只是他们的尊贵身份,平日只是虚挂此衔,并无多大作用。但作为军事统领,在皇帝阅兵这等重大事件中他们必须出现。
一直平视前方的薛崇简突然仰头追寻她的目光,两人视线相交,他浅浅笑着,敏却没来由的心慌,匆匆避开了他的视线。却对上了吴名百般情愁交杂的眼神,心中有怨有恨,眼底尽是决绝,转头又迎向薛崇简疑惑不解的眼神,甜甜一笑,轻轻点了下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无论如何她都要走到底,她一定要救李希敏。
阅兵结束,各军各司其职,都回到了岗位。中宗韦后步下城楼,缓缓走远。敏却故意放缓脚步,不一会儿,身后铁甲相击之声大作,敏未回头,便笑道:“天气真好,不冷不热,只是你这身行头太笨重了,走一会儿肯定是满身大汗了。”
薛崇简浅笑着跟上她,对上敏含笑的眼睛,略一沉吟。敏却又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铠甲,跟你以前谦谦君子的风度很不一样呢!”
薛崇简笑笑不置可否,反倒打量她一成不变的男装,道:“你女装打扮与飒爽英姿的男装打扮也很不一样啊!”
敏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深色男装,心想他所见的女装也就是上次马毬场的那次,心中不免有些神伤。可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便脱口而出。“恕我冒昧,我想知道我在你眼中究竟算男人算女人,还是不男不女?”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但又不知道如何收回,有些难堪的看着他。
薛崇简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望着她微红的脸颊,有些好笑的答道:“这个问题真把我难住了。第一次见你,你就是一身男装,后来再相见你仍是一身男装,有时我都以为你本就是男子,否则,你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聊天了。可是你是女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的,但你却跟别的女子不同,并不是因为你穿了男装,而是你有一颗与众不同的心。”
敏听他夸奖,心中难受起来。他所说的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上元节时他短暂的失态似乎告诉她,他们很久以前就见过,并不是如她所想的是进宫以后。她摇摇头,忘掉胡思乱想,重新整理思绪,道:“我天性好动,穿着裙子不方便。何况,我挂着御前佩剑的名号,总得看着像那么回事才好,省的别人嚼舌头。”
薛崇简却定定的看着她,问道:“那我在你眼中算什么呢?”
敏一愣,觉得局面有些失控,眼角瞄到不远处的太平公主,心中骤冷,可是面前的他眼中却尽是真诚,让她矛盾起来。深吸口气,淡淡的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管你的身份和地位如何,即使很多年过去,我都会说你是我的朋友。”说完,她转身急急走了。
薛崇简注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再难平静。
敏快步走着,她必须追上中宗和韦后。心中的矛盾和负罪感让她难受,她看的出薛崇简对她是真心相交。可她呢,却在利用他,她有什么资格说“朋友”。最讨厌虚伪的人,自己却已经在利用别人的真心了,她到底算什么啊!
她猛地停下脚步,太平公主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她,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想要将她化为灰烬。敏矛盾痛苦的心突然坚定下来,早已想好的话在脑海中转了转,平静的退了一步,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镇国太平长公主。”
太平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瞪着她讽道:“慕容女官真是能人啊!不仅有你母亲的侠骨柔肠,还有上官婕妤的长袖善舞,那么多的男人都围着你转,你该是欢乐无限了!”
敏按下心中的冷笑,一脸淡然的道:“公主谬赞了。奴婢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顶着个卑贱的身份,在宫中名不正言不顺的苟延残喘。要不是别人手下留情,奴婢这条小命早就没了。也不知是奴婢命硬,还是运气好,原本的晦气竟绕过我这个挡箭牌,冲到正主身上去了。没了他,奴婢就是唯一了。”
太平公主惊愕的瞪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有更多的疑问。“哦,谁把你当作挡箭牌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武李两家极力想要拉拢的力量呢!”
敏似听到笑话一般,大笑着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竟这么重要!公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究竟是谁想必你们心中都有猜测,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猜得没错,可我不是武玄霜的女儿。她以为收养我,我就会认她为母吗,她想得倒美!她想要的只是我哥哥,我这个情敌生下来的女儿在她眼里一钱不值。”
太平公主似了解、似惊讶的盯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是在哥哥的阴影下长大,他有的我都没有,他想要的就一定得的到,他不要的我才能要。凭什么爹爹亲自教他文治武功!凭什么娘亲最后保护的是他,牺牲的是我!凭什么姑姑关心的是他,而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我就这么讨人厌吗?我天天盼着长大,有一天能让他彻底消失,夺回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敏的眼中无限的怨恨和复仇后的快感,如燎原大火般燃烧着一切。
太平公主一震,不由自主的退了退,仿佛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被熊熊大火燃烧着的自己,前尘往事在脑海中快速闪现,让她无法承受。她有些心慌的转身背对她,强装镇定的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对你的父母兄长不感兴趣!”
敏咬牙冷笑着道:“是吗?公主真的不关心我的父亲是谁吗?既然公主不想提,我也不说了。今天只是想向您道谢,多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了我多年的心愿。”
太平公主猛地回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平静的面具下再难掩饰心虚。“你什么意思?”
敏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眼睛晶亮的慑人。“奴婢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公主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我亲手解决了他,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帮我?”
太平公主终于明白,微笑着道:“本宫能帮你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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