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信宁真人对着云峰真人与俞和举手一揖,口中朗声说道:“俗话说得好,拳怕少壮。我俩年迈气衰,哪里还经得起你这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折腾。方才与云峰掌院一战,斗得煞是尽兴,若不是云峰掌院剑下留情,老道我可真要当场出丑了。”
话说到这儿,信宁真人好似忽然一口气息不济,竟手按胸口,弯腰咳嗽了起来。信凡真人连忙轻拍他的背脊,信宁真人咳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双颊上有片嫣红『sè』一闪而没。
俞和心中暗笑,这两个老人jīng当真是做戏做全套,这副内腑暗伤的样子,可装了个十足十的像。旁人看在眼里,只会以为信宁真人方才是争强好胜,硬撑着镇定无碍,这勉强开口说了几句话后,不慎牵动了伤势,终于『露』出了败象,原来他与云峰真人的斗法,却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信凡真人伸手取出了个五寸高的羊脂玉瓶,拔开软木瓶塞,倾出一颗小小的金丹,只闻那股扑鼻而来的『药』香,已是令人周身暖融,当知这金丹定是一丸极具神妙的疗伤圣品。
信宁真人吞下丹『药』,闭目运气了数息,这才脸『sè』稍显莹润。他还想继续开口说话,可信凡真人冲他一摆手,已接过了话头:“云峰掌院剑气中西方庚辛金炁太重,我家师兄肺腑有些不妥,还需静养伤势,免得落下暗疴。碧云寺与滇南别院于抚仙湖畔比邻而居,斗剑切磋不过是应景之事,将来两家还需多多亲近,守望相助,故而万万不可逞一时之快意,伤了彼此和气。这一局就算平分秋『sè』,不知云峰掌院意下如何?”
云峰真人一听,自然懂得信凡真人话里的意思。方才俞和亮出飞剑之后,碧云寺两位真人前倨后恭,脸上神情的种种细微变化,尽被云峰真人看在眼里。虽然听不见两位真人与俞和的神念传讯,可云峰真人是何等聪明绝顶之人,他心中略一推算,就把其中变故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这时信宁真人做戏诈伤,信凡真人搭好台阶让他下,他自然是顺势而行。
只见云峰真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翻腾不休的胸中逆血,对信凡真人拱手道:“信宁真人修为深湛,其实是云峰输了。信凡真人说得极是,碧云寺与敝门两家乃是近邻,的确当需多多交道,尤其我等自扬州远来西南,初至滇地,诸般水土之事不明。待此间琐事一了,云峰自当备礼拜山,不知两位前辈可有闲暇,点拨云峰一二?”
“好说,好说!”信凡真人笑道,“云峰掌院法驾光临,碧云寺蓬荜生辉,我俩自然扫榻相迎。”
不等云峰真人开口,信凡真人走到宸涛子跟前,劈手将金丝困仙网兜夺下,连着这件法器和其中的胡家四兄弟,一齐交给了云峰真人。又把那支装着疗伤金丹的羊脂玉瓶,塞进了俞和手中道:“都怪我那峋石师侄教化无方,这宸涛子入门修行了好几十年,还是尘缘难断,区区一些凡俗家事,也敢拿到这滇南别院开山大喜的rì子来胡『乱』折腾,真是丢尽了碧云寺的脸面!老道我替峋石师侄告个罪,回寺之后,定要罚这宸涛子面壁十年,好好断一断他心中的俗念。区区疗伤丹丸,烦劳俞小哥儿喂他们服下,当无大碍。”
信凡真人这一下,可当真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宸涛子和碧云寺的修士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信宁真人胜了云峰真人,宸涛子满以为这下定能捆着胡家四兄弟回碧云寺,一来洗刷了自己的耻辱,二来打落了罗霄剑门的脸面,正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可等罗霄剑门那个名唤俞和的年轻弟子,不知死活的朝两位老祖真人叫阵之后,两位老祖真人就像是被人灌了『迷』汤一般,态度登时一个大转弯。信凡真人不仅好声好气的提出平手了事,还说两家要多多亲近,更亲自把胡家四兄弟交给了云峰真人。
甚至连那一整瓶天香续命金丹,就这么好似寻常金疮『药』一般的,被信凡真人大大方方送了出去。要知这瓶丹『药』可不是凡品,衡其所值,每一丸至少当得八千符钱。
碧云寺的修士议论纷纷,宸涛子紧握双拳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悲愤,只拿怒火四『shè』的眼神盯着云峰真人与俞和。
信宁真人眉『毛』一皱,回头冷冷的扫了一眼自家的弟子,那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森寒的杀机。碧云寺修士被他视线扫过,登时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宸涛子好似个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站着不肯走,可他师弟宸云子抢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宸涛子,连拖带拽的,硬生生把宸涛子拉出了石坪。
不知其中隐情的修士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通碧云寺明明是占了上风,结果反倒成了妥协让步的一方,莫不是信宁、信凡两位真人一看俞和下场,竟被这个天资卓绝的罗霄剑门年轻弟子给震慑住了?而罗霄剑门这边的修士,却纷纷肚子里发笑,想必是俞和不动声『sè』的让那两个碧云寺的老道士知道了他假扮玄真子的事,结果人家大吃一惊,立时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宗华真人满脸笑容。俞和这事做得尚算圆满,虽然其中情形转折有些突兀,难免旁人会觉得蹊跷,但能够兵不血刃的化解两家僵局,而且碧云寺的师长言语中频频示好,更亲自把胡家四兄弟奉还,从罗霄剑门来说,颜面上已是大有光彩。
于是太渊真人带着宗华真人与金晨真人,也走上前同信宁、信凡两位真人客套了一番,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家,这时表现出来的一股亲热劲头,可真让西南群修『摸』不着头脑。
信凡真人托辞说自家师兄真元亏虚,身子不适,当速回寺中调养,便带着碧云寺的一众修士告辞而去。太渊真人与宗华真人亲自送到门口,而金晨真人则喝令罗霄弟子速速把石坪左近清理了一番,扫去凌『乱』的杂物,重新换上了几百把崭新的太师椅。
东巴密宗的僧人和碧云寺的修士一走,这左列的正道修士,剩下的可就不多了。看着对面养毒教和百越教的几位魔门宗师,正道修士们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等太渊真人和宗华真人回来之后,这场试剑自然还须继续下去。
云峰真人落座歇息不提,单说俞和提剑站在石坪zhōngyāng,拿眼朝左列修士一扫,等了半晌,却再没人出来与他斗法。俞和扁了扁嘴,转头去看右列的魔宗修士,发现养毒教的祁昭正拿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而木元昌气哼哼的坐在边上,正对着俞和暗暗运气。
俞和轻笑,朝木大少爷拱手一揖道:“这位道友对在下怒目而视,可是想与在下切磋几招?”
第一百九十七章化干戈,为玉帛
第一百九十八章滇院立,伊人离
在西南滇地这项开山试剑的风俗中,倒也不是没有主人家指名点姓,要某某宾客下场一战的先例,不过那大都是因为两人之间本来就有芥蒂,正好趁此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的一分高下。
木元昌一听俞和向他开口叫阵,登时吓了一跳,心说我与你素不相识,往rì无怨近rì无仇的,你突然叫我下场斗法,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我看你几眼,都要惹祸上身?
话说木大少方才对俞和怒目而视,那是因为祁昭一直拿火辣辣的眼光望着俞和,他心中吃着无名醋,这才对俞和目光不善”“。真叫他下场跟俞和大打出手,木元昌可是没这个胆子。滇地十杰之首的沉晖书院肖子谦直言不是俞和的对手,高高挂起了免战牌;十杰中排行第二的赵魁儿,被人家以刚克刚,三招两式之间打得昏迷不醒,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滇地十杰排行第三的崇圣寺息然和尚没来;排行第四的祁昭盯着人家两眼放光;十杰之中,在场的除了他这个排在第九的木元昌,就只剩下排在十杰第八位的滇池仙派陈九指,可人家陈少侠躲在自家师长身后,不显山不露的,一副明哲保身,甘做缩头乌龟的模样。
俞和哪里不知道木元昌心中所想?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同木元昌动手,只想唤木大少近前来,拿出“玄真子前辈”的虎皮一扯,看能不能让百越教和养毒教念在他救过祁昭和木元昌的情份上,不要为难滇南别院。
要知道在左列落座的正道诸派,多多少少还是要自持道义,不会有太过出格的举动。可方才还是因为同碧云寺的一些小纠葛,云峰真人为了回护新入门的弟子,不得已下场一战,结果受了些伤。
而右列的魔宗修士却是行事随心所yù,百无禁忌。若是剑门高手又跟魔宗的几位大能斗起法来,魔宗修士一旦打得兴起,非要斗个不死不休,那就可真是难缠了。罗霄斗败了,怕要折损门中高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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