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泄的情绪很快沉敛取代,“会吗?”
会吗?她也在问自己。
心头空荡荡,在回想起途经蔚县与凉州边境发生的一切,好似被挣扎一般难过,这样陌生的感觉不亚于在看到幼年小顾被人欺负时的感觉。
她恨不能屠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允。
那是深埋在她心底的一根毒刺,如今已有腾飞之势。
“纵然晋王对张贺元已有隔阂,哪怕张贺元起了自立为王的心思,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让两人彻底决裂。殿下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享渔翁之利,可凉州城以及那些流落在外的百姓应当如何生存下去?”她气定神闲的将压抑在心头数月的晦涩缓缓道出。
屋子里太暗,纵然戴着一张假面,却依然模糊不清。
看她整个人散发出来肃穆感让顾岫感觉陌生。
她又言,“届时遍地尸体,瘟疫四起,这样的凉州城也不过是一座人人自危的死城罢了,往后还得劳民伤财,如何划算?”
她忽然转变腔调,带着些真挚与蛊惑,似在邀他入瓮。
噗嗤一声,顾岫笑了。
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在楼满烟面前失态。
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息,随后不疾不徐的冷声问道,“你在图谋什么?”
不知为何,楼满烟在他身上感受到常年穿行在荆棘与暗流之下,累起来的层层防备。
“军人征战是为了平定四方,并非徒增杀戮。”
这番话说出口,楼满烟感觉自己又被夺了魂,她不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楼满烟。
可到底那个她才是真实的?
“责人以严,待己以宽,一直都是你的道德标准?”他眼中卷起了巨浪,似要将她吞噬,“阿满以为孤该如何?”
楼满烟也未绕圈子,吐息间话语重达千钧,“围城。”
他身上有凉州城的舆图,里应外合部署一番,不会耗损太多兵力,也能让张贺元措手不及。
她眼中看到的只有受苦受累的百姓,甚至是喋血士兵,就是没有他。
倘若他真遂了她的意,数月的部署便会便成了一处儿戏,天子轻易便能看穿他的伎俩,届时腹背受敌,他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自保。
顾岫薄唇轻启,轻慢的眸光中藏着寒意与悲凉,面容却冷硬如嵯峨山脉,“阿满这回玩的什么新花样?扮演女英雄?”
楼满烟看不懂他的眼神,每每如此,她心口具是一阵刺痛。轻轻叹息一声,她不受控制的抬手,覆上他沾了血污的面颊,“傻小顾,我是在帮你。”
“滚!休要碰孤。”顾岫忽然暴怒,眼中的寒意化作肃杀之气。
楼满烟怔然的垂下手,看着宛如暴躁狮子一般的顾岫,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你到底是谁?”楼满烟站起身,朦胧的月色落在她眼瞳上,她审视的目光不复往日的娇柔与轻佻。
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记忆交错时,他骤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阿满姐时,她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儿时的记忆有缺失,可关于阿满姐的一切,仿佛都隽刻在脑海一般,反而越来越清晰。
她将阿满姐的形容举止学得入木三分。
顾岫心中乍然有猜想,莫非她也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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