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摊主不说话,看着面前做了冤大头的年轻人,只是嘻嘻笑,价格讲好了,就是离手价,没有反悔的余地;不过钱还没有到手,他也不能把话说太僵,于是,干脆不说话。
&esp;&esp;周修常故意把那一千块钱又是摔又是打,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最后说道:“大叔,我这也太亏了。您是一开张,吃我爸两个月工资啊!我也太亏了吧。不行,不行……”
&esp;&esp;摊主的眼睛盯着周修常手里的钱,心里也不愿意到手的鸭子就飞了,说:“小同志,你得明白我们这一行就这样,讲定离手,少一分都不行!”说到这儿,摊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要不然这样,我再送你一件东西得了,好不好?”
&esp;&esp;周修常等的就是这句话!
&esp;&esp;他故作为难,道:“你这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呀,都够难看的,就这青花盘子好看,还那么贵……”
&esp;&esp;摊主不愿再听周修常叨叨,笑道:“你挑,我这摊上,你挑一样你觉得好看的值钱的,如果不值几个钱,我白送你,如果值不少钱,我也只给你加个最低价,我就收个成本就行了!”
&esp;&esp;周修常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故意在摊子上左挑右拣,最后拿起了一样土红色小泥碗。这泥碗看起来是红泥所塑,通体红褐色,上下薄厚不一,表面粗糙,碗口也不是正圆形,而是歪歪扭扭,似乎做碗的人不是经验老道的师傅,而是某个胡闹的孩子;而在碗底印刻着几个小小的白字:造反有理万岁。
&esp;&esp;周修常好像满不在乎地拎起了红泥小碗,对摊主道:“嘿,这小破碗,有点意思。”
&esp;&esp;摊主笑道:“我还以为你能挑出什么好东西呢!那小碗,我有的是,你要,拿走!这个碗,我都不算你的,你可以再挑一样。”
&esp;&esp;周修常一听,也不客气,又故意挑挑拣拣,挑了一方巴掌大的砚台:“这个,送我吧。”
&esp;&esp;摊主点头,笑道:“行,送你啦。还有那个小碗,都送给你。”
&esp;&esp;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摊主乐呵呵地数钱,心想好一个冤大头,年轻人,别后悔啊,这都是学费!
&esp;&esp;周修常却根本没有回头,他拎着青花瓷盘、红泥小碗和砚台一共三样东西,激动地往家走去!
&esp;&esp;这时候日出东方,阳光普照,周修常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esp;&esp;按昨天和张文秀约定的,他应该今天就去学校报道,回到自己的班级。不过,既然身有要事,上学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了。他本下意识地想到给张文秀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可这个年代大哥大都是稀罕物,座机电话才开始普及,也只是有权有钱的人家率先享受,像周修常这样的工人之家岂敢奢望。
&esp;&esp;周修常想,还是告知一下张文秀比较好,要不然对方心里也不踏实,相互猜疑起来,就是双输之局,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esp;&esp;于是,周修常先走到安原二中校门口,拦住一个上学的学生,借了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说明今天有事耽搁的意思,然后让这位同学把纸条交给高二六班的郑大千,让郑大千转交张文秀校长。为了保证纸条一定送到,他给了这位同学两块钱的“巨款”,那同学高兴地去了。
&esp;&esp;周修常回到家中。周立功和陈小芹都坐在厨房里,真的在“安静地等待”着。看见周修常回来,两双寻求答案的眼睛都向周修常看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手中拎着的东西。
&esp;&esp;“修常,你买的这是什么?”周立功搞不懂儿子在弄什么名堂。
&esp;&esp;陈小芹也是一样,说道:“你花了多少钱?买了什么?”
&esp;&esp;周修常回答:“花了一千块钱。你们到卧室来,我在床上给你们看。”
&esp;&esp;“花了一千块钱!”周立功和陈小芹同时高声惊叫!接着,二老的脸上出现心疼至极的表情,陈小芹甚至眼圈都红了。这一千块钱,对于一个工人之家来说,属实是一笔巨款。
&esp;&esp;周修常拍拍母亲的肩膀,笑道:“你们来看看,这些是什么,就会高兴了。”
&esp;&esp;听儿子这么说,周立功和陈小芹便跟着周修常来到他的房间。
&esp;&esp;周修常先把床铺铺整齐,然后把那三样东西从袋子里一一掏出来,直接摆在柔软的被褥上。刚摆了一件,母亲陈小芹已经叫嚷起来:“哎呀这臭孩子!什么脏兮兮的玩意,就往床上放!”说着,就要把东西拿下床。
&esp;&esp;周修常严肃地摆手,嘘声,让他们俩谁都不要轻举妄动。周立功和陈小芹相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似乎在说:完了,儿子疯掉了,我们就安静地看着吧,别打扰他为妙!
&esp;&esp;周修常把三样东西一一摆好,周立功和陈小芹伸头看去,只见一对精美的青花瓷盘,一个丑陋的红泥小碗,一方黑糊糊的砚台。
&esp;&esp;“看吧,怎么样?”周修常伸出双手,像电视里礼仪小姐一样指着床上的三样物事,笑眯眯地说。那得意的样子,好像在展示自己的文治武功。
&esp;&esp;“啪!”一记耳光扇在了他的右脸上!
&esp;&esp;是母亲陈小芹打的。她心疼儿子乱花钱,打完儿子之后,又心疼儿子。
&esp;&esp;“儿啊,你疯了,别怕,有妈在!妈不会让你继续疯下去的!”
&esp;&esp;父亲周立功也唉声叹气、怨天怨地:“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esp;&esp;看着眼前大哭小叫的父母,周修常怎么劝也劝不住,他忽然从床上拿起那一方黑糊糊、似乎很有年头的砚台,然后一把摔在地上!
&esp;&esp;“砰!”好端端的砚台,顿时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esp;&esp;周立功和陈小芹都惊呆了,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儿子,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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