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沈延玉的目光,偏转过头,正是白重山。
沈延玉正想过去同他打招呼,却在看清他的神色后,脚步硬生生停住了。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这个白重山有些不太一样了。
往日里他见着她定然是要嬉笑着走过来同她打趣。可今日他却只是站在那里,冲她微微颔首,脸上依旧带着笑,却和往日大不一样。
以前的他总是笑得肆意明媚,今日却像是春山空雨,给人几分疏离凄清之感。
沈延玉还没来得及多想,白重山便离开了,月白的衣袍不染纤尘,身正步稳,整个人寻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她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心头忽地涌上一种感觉,以前她认识的那个白重山好像越走越远了。
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她又扫了扫下面的名字,不过大多数都很眼生。她正要垫脚再往旁边看看,却见得傅思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傅公子,看来我要恭喜你了。”沈延玉见他嘴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笑意,多半也猜中了他定然高中了。
“多谢姑娘了,小生也是侥幸得了第五名。”傅思翰整个人都不住地发笑,虽然他极力想压住,可连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
沈延玉正要开口,就听得附近一阵喧哗,她和傅思翰都同时转过了头。
只见得桂榜下,几个布衣学子嚎啕大哭,沈延玉本以为他们只是因为落榜一时接受不了。可那群人却张大了嘴怒吼:“这排名不公,我们不认!”
为首的那个男子一脸激愤,也是捶胸顿足大骂:“他赵俊礼是个什么东西,十个字的诗文能写错八个字,做文章狗屁不通,竟然也能榜上提名,这是把我们这些人当瞎子了么!”
“对,这榜不公!排名靠前的都是些胸无点墨的酒囊饭袋,谁几斤几两,以为我们这些人心里不清楚么?凭什么他们能上榜?”其他的人被他一煽动也闹了起来,情绪越来激昂。
“这些上榜都是官宦子弟,就铁了心地欺负我们寒门无权么?我们不服!这肯定有隐情!”一个人哭,那些落榜的也跟着哭起来。
就连一些心知自己肯定落榜的也跟着闹了起来,万一重设科考,他们说不定还能搏一搏。
另一边那些榜上有名的也不依了,指着他们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穷酸货,自己没本事还要给我们泼脏水?”
“我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么?你们这群草包也能上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肯定是买通了关节,弄虚作假!”那些寒门子弟本来心里就窝火,被他们一骂更是不管不顾了。
双方都恼火了,先是谩骂,后面还互相推搡着,眼见贡院前的局势已经越来越失控了。不知是谁掏了一手黄泥,狠狠地砸向了桂榜,直把榜上的名字都糊了。
“你们发什么疯?!”中榜的人见桂榜被污损,立马也急得挡在前面,却被砸了一身的黄泥。
“排榜不公,我们不服!”那群落第的学子纷纷拿黄泥砸榜,一边砸一边怒吼。
整个临安街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些学子们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沈延玉也被他们这阵势吓到了,平日里这些文人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今日闹起来却这般歇斯底里。
“傅公子,他们说的可是真的?”沈延玉也被惊住了,自古以来,科举舞弊可不是小事。
傅思翰也是愁得头疼,他本来还沉浸在中榜的喜悦中,此时见前面闹成了一锅粥,他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们说的也并非毫无根据,我刚刚看榜,也觉得惊奇。在我前面的几个人,平日里学业都是出了名的差。领头的那个男子名叫文启,我自认学问是比不过他的,可他却落榜了,那些哭闹的人确实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听得傅思翰的话,沈延玉也皱了皱眉。一人落榜还能推辞是水准失常,可这么多有才学的都落了榜,却也说不过去了。
“傅公子,你与他们平日里可有来往?若是方便。可否去规劝一番?他们这样聚众闹事会生事端的。”
沈延玉话音刚落,那群闹事学子中领头的文启却大喝一声:”咱们哭文庙去,我不信朝廷就这般黑心,不给我们寒门子弟一条活路!胆子怕事的就赶紧回家,是个男人的就跟着我!”
文启抬起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也没管其他人,拔腿就走了。身后的人也被他鼓动起来了,纷纷跟在他身后一起去哭文庙。
沈延玉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转过身问一旁的傅思翰:“傅公子,今年秋闱主事的是哪些大人?”
傅思翰也是眉头紧锁,听到沈延玉的话才回过神来:“知贡举是户部的王尚书,还有常侍郎和刘御史。”
“你说主事的是王尚书?”沈延玉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看到傅思翰点了点头,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傅公子,我有事得先行一步了,改日再见。”
沈延玉话刚说完便急急地走了,只留傅思翰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沈延玉叫大山驾马车送她回宫,一路上都凝眉不语。
户部尚书王之竟,乃是太子的岳父。现在这群学子将事情闹大了,朝廷不可能不管,首当其冲的就是负责此事的王尚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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