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如今有孕不出门,在家连钗环都没有戴,只随意挽了挽,用丝带束了,脸上也没有化妆,一身浅浅的鹅黄色孕妇专用袍子,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顾明芝坐在椅子里盯着她看,啧啧道:“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玉仪让人拿了一个点翠小手炉给她,又让上了花茶,方才得空回笑道:“你这才做新娘子半个月,怎么就有空来我这儿?你婆婆不说你?”
“婆婆给我派的马车。”顾明芝抿嘴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瞧着她不是太乐意,管的她呢,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只当没看见好了。”
玉仪“哧”的一笑,“你怎么还是这副性子?如今可是嫁了人,不比在家里。”
“那又怎样?”顾明芝撇撇嘴,说道:“反正我又不是长媳,平昌侯夫人的位置轮不到我,主持中馈也没我的份儿,将来就是跟着容二分一点薄产罢了。”
玉仪好笑的看着她,问道:“嗯,所以呢?”
“所以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顾明芝懒洋洋靠在椅子背里,端起花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比贤惠、比能干、比贴心,我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未必比得过的前头的大嫂,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不懂事就不懂事,只要我大面儿上不出错,谁又能说我什么?小儿子和小儿子媳妇,本来就是用来疼的嘛。”
“你呀,歪理连篇。”玉仪笑得不行,忍了半晌才道:“你婆婆要是听见这番话,只怕脸都要被气绿了。”摇了摇头,“呵……,和容二那个无赖倒真是一对。”
“少说我!”顾明芝啐道:“你跟罗小六就不是一对了?”看了看她的肚子,“再加上你肚子里的这个,三个人正好凑成一窝呢。”
玉仪笑道:“将来有你一窝的时候。”
与玉华不同,明芝几乎是自己整个童年唯一的女伴,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用同一盒胭脂,甚至还穿过同一件衣服。
虽然对李氏芥蒂颇深,但是对明芝,还是能够做到畅所欲言。
“你就好啦。”顾明芝嘟着嘴,牢骚道:“容二那个混蛋,屋里头还有三个丫头,都等着封姨娘呢!”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又叹气,“我可没你那个本事,把丈夫的心拢的妥妥帖帖的,一个屋里人都不留。”
玉仪闻言笑容微暗,轻声道:“我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暂时的也好啊。”顾明芝虽然娇纵了些,但不至于蛮横,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把那些通房撵了,况且对于她来说,丫头就是丫头,只是要跟丈夫睡觉让人不爽,最不爽的就是怕她们生下儿子。
玉仪问道:“那三个……,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为难啊,所以才过来问问你。”顾明芝长吁短叹的,习惯性的托了腮揉着腮帮子,好好的一张俏脸被她挤变了形,看起来甚是滑稽,“要是不封吧,好像有点说不出过去,只怕婆婆那边也会嫌我不贤惠。”咬了咬牙,“可是……”
玉仪靠在绣花软枕上,换了换姿势,打断问道:“有没有哪一个比较受宠?”
“不知道。”顾明芝撇撇嘴,“容二答应我了,头三个月都不去找丫头,现今天天都在我的屋子里,看不出那三个有什么区别。”
玉仪想了想,说道:“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在一天两天,那就先看三个月,到底这几个是什么样的性情、心思,你自己有个数再说。”
“看了又能怎么样?”
“若是看好了……”玉仪想起容珮那幅自命风流的德行,很是不喜欢,又看向满眼亮晶晶的明芝,淡淡笑道:“到时候,你就封最受宠的那个做姨娘。”
“就封一个?”
“一个。”
顾明芝坐直身体,眼珠转了转,继而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明白了。”自己想想又好笑,“亏得是三个,要是一个还不好看热闹呢。”
玉仪有些担心她,劝道:“若是她们面上老实本分,你也和善一点,别傻乎乎的意气用事,反倒便宜了别人。”
顾明芝笑嘻嘻道:“知道,知道,我可不会傻到去做棒槌。”
玉仪趣道:“你本来就是一根棒槌。”
妾这种事还真不好说,那些不安分还能用手段处理,遇上一些老实的,……比如甘菊那样儿的,反倒更加棘手,只能放在那里刺着自己。
这一天,冯怀远那边刚过完了七七。
玉华在打点好冯家的一切后,终于开了口,向冯母表明了自己的去意,又道:“朝廷发下了抚恤银子,还有早先怀远的俸禄,平日里剩下的一些零碎,我全都放在这个里面了。”
冯母怔怔的看着推过来的小匣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两位冯小姐也傻了眼,断断没想到大嫂不声不吭,任凭母亲乱发脾气,原来竟然是存了离开冯家的心思!
“你……”冯母颤声道:“怀远尸骨未寒……”
“娘。”玉华打断了她,静静道:“我是回四川娘家,不是要去改嫁,怀远的孝我会替他守着,而且……,这一辈子也不打算再嫁人了。”
冯母哪里肯信她的话?当家哭天喊地抢呼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怀远被你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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