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微臣明白!微臣明白!”黄得高磕头如捣蒜,即使磕得额头渗出点点血花,也不敢停下。
“朕乏了,退下。”一直倚在龙床上的皇帝淡淡发话,示意黄得高退下,一直显得精力十足的声音一如方才,但黄得高恭身将要退到门外时,听到皇帝聍略显疲惫困惑的声音,“她……也一样……”
不必用张望,光从语气上黄得高也听得出来,皇帝必然有些恼羞成怒的无奈无力,但他不明白,皇帝口中的“他”是谁,直到……
“黄院使,你,你可否诊治本宫的母亲?”
为太子诊脉后,太子眨巴着凄楚泪光,哽咽着问他,他蓦得惊醒,终于明白皇帝秘宣他诊脉、支吾无法直言的原因,原此“她”非彼“他”!
怪不得葬花宫走水后,皇帝没有留宿凤暄宫,而是回承乾宫安置,想来是要避开皇后的泪水攻势,由此可见,传言废后昏厥后是皇帝亲自抱到东宫也非空穴来风。
趁着为废后诊脉的时间,黄得高埋头苦思,想不通为何皇帝下旨命他为废后诊治?
区区一个废后,值得他堂堂正五品的太医院院使亲自诊治么?
普天之下,惟有皇帝皇太后娘娘才能得到院使的诊治,就算是皇太妃娘娘皇后娘娘,也无法得到院使的亲自诊治,除非皇帝下旨,否则绝无例外。
本以为诊治废后是件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小事,但皇上的口御“朕要听到太子毫发无伤的消息……她……也一样……”,这该怎么做到呢?
废后舒氏脉象紊乱异常,莫名寒气积存体内两年之久,难以排出体外,转化为寒毒,寒毒入侵五脏六腑,胸口中了一掌,虽未伤及心脉,却导致寒毒入侵心脉的速度加快,若不想办法将寒毒逼出体外,只怕难熬过三个月,就算熬得过,每月至阴之日寒毒发作的噬心痛苦,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胸口中掌的时日约莫是三四日之前的事,并非昨夜才受伤,难道太子说废后遇刺乃信口雌黄?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黄得高眉头拧成死结,困扰地凝视着依旧昏睡不醒的水灵灵,说实话,皇帝必然会命他查出原因,废后的可怕他不是没见识过,他不想得罪废后,尤其是正面得罪她,尽管她现在仅是个废后,但被皇帝亲自抱到东宫安置的废后可……
不说实话吧,又犯了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见黄得高久久不言语,璃轩的心沉入谷地,近乎激愤地朝他怒吼道:“难道黄院使没本事救本宫的母亲么?”他是院使啊,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院使啊,他怎么可以无能为力?
“这……”黄得高一时哑言,神情很是不自然,若是平日,他自不会将不得宠的太子放在眼里,对他这番无礼的话自会有人为他回报太子,纵然他的话没说错,但此时此刻……
白兰见气氛尴尬,赶紧端了杯参茶给黄得高,柔笑着无言赔罪。
“太子殿下关心则乱,还望黄大人海涵!”笑颖忙走上前打圆场。
“太子殿下,黄大人医术超群,怎可能医治不了主……废后娘娘呢?您置疑黄大人的医术,黄大人会很难过的。”纤眠将激动中的太子拉扯到身旁,柔声道,口吻中竟有些训斥,实叫黄得高大开眼界。但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不对劲,却也为这宫女的一张利嘴微微惊诧,四两拨千斤地训斥了太子,送了顶大大的高帽子给他戴,顺道逼得他救不了废后也不行。
第119章
想不到太子身边竟有如斯厉害的宫女,隐约记得,这三个宫女当初都是伺候废后的,难怪啊!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轩儿无须太过在意。”冷静的口吻,清晰的话语,嘶哑的声音,犹如一滤春风,悄悄潜入冰天雪地里的东宫,惊得众人一惊一乍,忙不迭看向躺在病榻应该依旧昏睡的人儿,只见她水眸清明,没半分刚刚苏醒的迷糊样。
“娘!”璃轩惊跳脚,瘦小的身子左右闪动着,几步来到水灵灵面前,小心扶她坐起身子,关切道,“娘,您什么时候醒的?什么地方不舒服么?对了,您刚刚醒,一定渴得很,婷雪,快去端茶来!”急糊涂的璃轩,有些语无伦次,挥着手示意宫女端茶水来。
只见众宫女中走出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的俏宫女,懒洋洋向外晃去,一盏茶后才端着水壶慢吞吞回来,满脸的不情愿。
纤眠接过茶壶,细眉微蹙,却不言语,沏了八分满的茶,端给水灵灵,璃轩伸手接过纤眠手中的茶盏,欲亲自喂母亲喝。
茶至嘴边,水灵灵却不张口,只是瞥了眼不起热气的茶水,睨着太子坦城的小脸,一言不发,仅将目光转至婷雪脸上,木然地望着她,目光空洞且茫然,却能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婷雪承受不住水灵灵冷漠的注视,下意识低下了头,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偌大的东宫,连杯热水也没么?”喉咙似火烧般干裂难受,挡不住水灵灵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烦劳你去朝阳宫讨杯热水。”
骇然失色,婷雪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水灵灵,似惊天机密被一语道破,惊慌且畏惧,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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