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对于我的到来丝毫没有惊讶,依然那么安静。我走过去在马槽里捡了些切好的草料,马儿温顺地低下头在我手心上舔着。
咋样,这可都是我侍候出来的。老王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
真棒!我拍了拍身边马匹的脖子按了按马腰说:胸窄屁股宽,四个蹄子又大又有力,都是蒙古种的好马呀。我们部队就得用这样的好马才能打胜仗。
老王叔见我还懂马,乐得都露出后槽牙:娃呀,倒真是咱解放军见识不少。我笑着告诉老王叔我爹小时候给地主家放过马,这些都是我爹教给我的。老王叔放下手里的烟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子,不赖!明天带你去山上见识见识。
晚上躺在炕上,行军被已经被大妈重新掸过了又软又暖和里面有着说不清的味道,很舒服有一点像妈妈的怀抱。融壁老王叔的呼噜一声大一声小,这让我想起我们班的大李子。那个家伙的呼噜才叫厉害,有一次硬是让别的班的同志以为是美国敌机空袭。我在被窝里笑了一声,可是转念又有些伤感。别的战友现在也许正拿着枪杆子坚守着阵地,而我却躺在这里抱着枕头舒舒服服地睡大觉,越想越不是滋味。我猛地转了个身,把头正冲着窗户。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窗户外面直挺挺地亮着两个红灯泡隔着窗纸还乎闪乎闪,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猛地想起父亲说过的山上的野狼和老虎的眼睛在夜里就会发出这种邪光,难不成是什么野兽跑进了院子吧。妈呀大叫了一声我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对眼珠马上一闪就没了。老王叔在他的屋子里迷迷糊糊地喊了我一声:娃,咋地了?我连忙说外面好像有东西。老王叔嘟囔了一声从炕上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出屋,我听见他对着院子里喊着:你个死兔崽子知道回来啦,咱家里来了客人,你少给我添乱……经过了刚才的一吓,我突然感觉十分的疲惫,僵僵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麒麟传 二
朦胧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嘴边喘着粗气,那股湿湿的热气直冲我的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猛地看见一张大嘴在自己鼻子前转悠,好家伙!我扑腾一下坐了起来,可虎子却像没事似的继续亲热地拱着他的枕头。原来天早就大亮了,老王叔正抽着烟袋蹲在对面的板凳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人民子弟兵呢,到了人家老乡家里怎么能这么一惊一咋的。我在心里数落着自己,老王叔倒是没有一点别的意思,一边看着我穿衣服一边问:娃,多大啦。
十七,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家是哪的呀?
辽宁铁岭的。
哦,有媳妇没?
我的脸更红了。在炕上穿好裤子,把行军腰带在衣服外面使劲一拽。
不打倒美帝国主义我誓不结婚。走!老王叔,我陪你放马去。
不急,不急,咋也得先吃饭呀。
早饭依然是地瓜粥、老玉米。我学着老王叔的样子,拿起一根大葱在酱碗里一蘸放在嘴里。妈呀,辣得我直咧嘴。老王叔呵呵直笑,大妈连忙又给我添了碗粥,辣吧?我不服软地说:还行,我们家那边的大葱那才叫辣呢。我把自己吐出来的葱头随手丢给坐在地上的虎子,虎子闻了闻,使劲地打了个嚏喷就走开了。
吃完饭老王叔走出院子,我跟在他后面,看他背着手拿着烟袋锅子十分悠闲地走着。我奇怪地问老王叔:你咋不赶马呢?老王叔回头说:娃,俺让你见识见识。他站在山边拿起胸前的哨子用力吹了起来,一声清脆的哨声在山间连绵不断。只见院子里马匹们撞开马棚的门,顺着山路一溜小跑不一会就跑到了对面山头。老王叔用烟袋锅碰了碰早就傻在旁边的我,咋样?我在一旁就只剩咧嘴笑的份了。
老王叔拍了拍我的肩,两个人顺着山边的小路往山坡上走着。老王叔点着手中的烟袋:娃呀,咱们这地儿灵着呢。你看看,两山夹一杠,代代出皇上。虽然咱这没出一个皇上,但这的确是一块宝地呀。种啥长啥,养啥活啥。你看看对面那两座山像啥?我抬起头,面前的两座山果然形状奇特,不知是不是晨雾的原因,我的眼里突然一片模糊,四周的一切也开始恍惚起来。
老王叔用烟袋锅嘴指着对面,你看那座小一点的山像不像一只狼?另外那座大点的是不是有点像马?我告诉你那个像马的叫做麒麟。我爷爷曾经给我讲过,那是长白山里的白狼与麒麟打架呢。白狼与麒麟打了七天七夜没分出胜负,最后两个都化成了山。不过这也就是一说,长白山关于这两座山还有不少老话呢。
我突然回过神来对老王叔说:老王叔这地方我以前来过。老王叔笑了:傻孩子你昨天不是从这山上下来的吗?我摇摇头:不是的老王叔,我好像感觉很久以前就来过这,这个地方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老王叔听完一笑不以为然:那你说不定还真的是本地人呢。
秋天的清晨山上还飘着薄雾,我脚上的鞋也被露水打湿了。在山上站得久了,现在也已经有了凉意。我把风际扣系好了,看着对面的马儿们在山头上嬉戏吃草。那里好像不是人间,那些都是天马,它们在云中飞跃,它们在天上奔腾。我问老王叔:
咱们马场一共多少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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