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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面前行坐都以端方为主,而在自己人面前,则要以柔和为要。试想,公子、大爷们在外面忙碌一天,所见的、所听的大都是端方规矩,若回了家还这般端方规矩,那家里和外头有什么区别?”詹姑姑示范着坐在贵妃椅上,那慵懒散的坐姿,就是平凡无奇的詹姑姑也显露出三分媚色来。
六人一一坐了一回,詹姑姑也不急着点评,只让人给每间屋子抬进去一个贵妃榻:“无事的时候,你们互相看看。”
一个下午不愠不火,张义媛憋着一口气,学得极认真,詹姑姑倒是一视同仁,在示范的时候还要讲解,为何要这样坐,为何不能那样坐,就是漫不经心如如意也心领神会这番做作的用意,六人学的时候,詹姑姑又细细指出不足之处。张义媛被夸赞了几次,脸上有了光辉,说话才和气了些。
转眼就到了晚上,如意和万信昭在屋子里两两坐着,听着楼上岳宁和张义媛的争吵。
“昨晚上你不说,,明明知道今天人家累着了,还要折腾!”这是岳宁的声音。
“你累我不累呀?哎呀,我忘了,猢狲整天抓耳挠腮怎么不累!”张义媛的声音也拔高了。
“你说谁是猢狲!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又歪又酸,一肚子小肚鸡肠!”岳宁孩子气,但该有的眼力劲儿可一点不少。
“我小肚鸡肠,那你霸占着床不肯让,那又是什么!”张义媛冷哼。
“你!”岳宁被堵得语塞,恨恨的跺了楼板:“我就是占着床,怎么着,昨晚我躺上去,你不说,今日我凭什么要让你!”
一阵脚步咚咚。
“我躺上来了,你说凭什么让我?”
“你下来!”一番纠扯,重重的“碰”的一声,不知谁掉地上了,然后又是尖利的叫声,而后是下人进去拉开的劝架声……
烛火摇曳,万信昭看如意呆呆的坐在罗汉床边没挪动,笑道:“真是两个小孩子。赵妹妹,我是打定主意要睡罗汉床的,你可别和我争。”
“姐姐说笑呢,姐姐让着我,我若还小心思猜度你,那成什么了。”如意笑语嫣然,万信昭叹口气:“平日这时候,我多半是看看书,和丫头们说笑几句,也不觉什么,这进了宫,无所事事,才觉长夜无聊。”
“那咱们说会儿话吧。”楼上的声音渐小,如意提议。
“这…咱们说什么呢。”万信昭抬头看了眼楼上,如意想了想:“万姐姐打小就在姑苏长大?可是万老太太一直都是住在京里的。”几个月前才过了散生,薛氏就是那时候和万夫人打得火热的。
“我和我们这房的老太太一道的。”万信昭道,“我父亲是兼祧两房,养大我的老太太是父亲的伯娘,我母亲去世的早,老太太身子不好,父亲才接了我进京的。”
“哦,万夫人不是你母亲?”如意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万夫人怕人笑话自己闺女,才不肯带万信昭出门。
“我喊她‘伯娘’的。”万信昭回道,似乎不甚愉快,如意笑言:“咱们都差不多,我母亲也去世的早,只是还有一个哥哥。”如意歪着头想着赵如谨,在临行前夜送来的大包小包,有糖人、有珠花、有皮影……林林总总,她看着那堆东西,觉着自己不是要进宫,二是旅行完了要回家一样。
“老太太待我极好的。我家就在姑苏城郊的庄子上,寒山寺山脚,每逢初一十五就穿作小子,装模作样的和庄上的人一道去卖果子、卖香烛。我还在山脚下搭起了凉棚卖茶点…老太太
虽然嘴上说我没个姑娘样,可是从没约束过我,只要我赶在晚膳的时候回家,有时候回得迟了,她就等着我,说一个人吃着没味……”万信昭陷入那些美好日子的回忆里,眼角泪光闪烁。
如意没有打断她的话,这样自在闲散,有人牵挂的日子是她一直向往的,她想到那个场景,心里何尝不酸苦?
“可是……”万信昭话音一转,詹姑姑的话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伪装,她强撑了半日,这会儿终于发泄出来,她靠在桌子上,嘤嘤的哭泣:“可是,为什么他们那么残忍…她只是一个老太太,一无所有的老太太…他们为什么要逼她,逼我们…”万信昭声音不自觉得拔高了,如意忙大声道:“哎呀,姐姐,我们这样也挺好……”万信昭才从情绪中回过神来,擦擦眼角,对如意赧然一笑:“姐姐失态,妹妹见笑了。”
如意也不问她为什么哭,只帮着她擦着眼角:“姐姐,我有什么资格笑你呢…你是去过我家的,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说到这里,觉得无趣。
她握着万信昭的手:“姐姐,咱们既然到了这一步,原来的日子,舒坦也好、苦难也罢…端看谁能笑到最后。詹姑姑是太子殿下的教养姑姑,是皇后娘娘得用的人。那想来太子妃应该是咱们六人里的谁了…论人品、家世,蒋姐姐是不二人选,可是既然又挑了咱们五个,定然还有别的考量…其余的…姐姐,实不相瞒,我家里的兄长素来大大咧咧,留他一人在府里,我实在放心不下,若不是选秀,我总能挨到嫂子进门…所以…姐姐……!”如意压低了声音,万信昭吓了一跳,看着如意满满的真诚,摇摇头:“伯娘曾透露过,娘娘其实中意的是你!”如意惊醒,愣在当场,万信昭见她小脸儿惊得面无表情,爱怜心起:“妹妹虽然淡漠些,其实通透无比…上头主意既定,我等再去翻腾不过闹笑话罢了。”
第三十四章 奚落
第三十四章奚落
如意听到万信昭的话,不可否认的先是心头一乐,原来自己竟然能得到大燕第一夫人的赏识,接着却是不敢置信,倒不是她自卑,而是她的出身,说得好听,却实在尴尬。
詹姑姑和叶姑姑让秀女们散了后就去了珍宝馆。依着规矩要去给太子请安,板栗却说太子爷去了长春宫,还未回来。
“那殿下跟前谁伺候着?”詹姑姑问,板栗道:“是榛子。”叶姑姑笑着奚落他:“你爹怎的不放你去,你很该问问才是,你可比那小榛子能干。”板栗讪讪,易太平迎了出来:“叶大姐又在逗板栗了,榛子去长春宫有用呢。”姚黄是榛子认的干姐姐,有些事情姚黄也愿意透露一二,好让珍宝馆这边有个底。
三人落座,板栗在旁边伺候着倒酒添菜,詹姑姑道:“你也坐着吧,咱们都是奴才,这般做张做致,给人见了又添话头?”
叶姑姑不以为然:“詹大姐也太谨慎了些,宫里人做到咱们这份上,若用个把小奴才都要招闲话,那何苦还苦心积虑的往上走?直接在粗使上干到老死还少操心。”詹姑姑只不说话,易太平索性让板栗下去,三人喝酒吃鱼。
“殿下近来可好?”李炜是詹姑姑一手带大的,皇上不许皇子长于妇人之手,待太子五岁开蒙从长春宫搬到珍宝馆,就不许詹姑姑再跟着来,是以她也只能偶偶尔打着皇后的名义过来看看。
“殿下身子素来康健,倒是无碍,只是……”易太平想着怎么起话头。
“你这老货找了我们来,也是有事的,这会儿磨磨唧唧倒比咱们还婆婆妈妈!”叶姑姑不屑地嘲笑他。易太平给两人斟满酒:“主子娘娘的意思是,让殿下留在宫里,皇储住东宫,天经地义,可是殿下想自个儿出宫立府,这也是有例可循的,先孝贤太子不就是在外开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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