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锤打声,极富韵律及抑扬顿挫的节奏感,阳光下晶亮的水珠子飞溅,清澈见鱼的玉带河水涌上来,漫了脚背,带着丝丝沁心的凉意,河边的女人们浑不在意,仍是起劲的唠叨着。
她们闲唠的,无非是些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鸡零狗碎,鸡飞狗跳的村里趣事儿,顺便扯扯左邻右舍,哪家娶了媳妇,哪家又生了娃子,哪家田地收成好,哪家收成孬,哪家的男人是把干农活的好手儿。
嘴上不停,手下却也没一刻闲着,那些衣服在她们棒下,不断翻来覆去,变换着各种形状。或揉或捶打,毫不费力,庄稼女人,有把子力气,有的甚至不输给男人,比如膀大腰圆的孙大娘,往那一杵跟座黑铁塔似的,一声大吼,就能唬倒了那些个文弱的书生。
孙大娘起劲的搓着衣服,揉面团似的,她扯着公鸭嗓大声道,“嗨,听说海瑞家的快生了?到底生了没啊?”
老李家的婆娘张氏正淘着米,她是个温吞性儿,不紧不满的伸手进去翻搅着米粒儿,闻言笑道,“算算日头,也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两日罢!”
“你们说,那海瑞媳妇会生个男娃子,还是女娃子?”姜氏蹲着身,在洗着一条开膛破肚的鱼,一股子浓重的鱼腥味儿直冲鼻子,她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贼兮兮的道。
“甭管她生个男娃子,女娃子,好歹肚皮有个动静了不是!”孙大娘大喇喇的起身,拧着衣服亮着嗓门自豪道,“我嫁过门,可是头年就一口气生了三个男娃子,我那死男人对我服帖着呢!那海瑞家的,过门三年,连个蛋也没下!可怜!我都替她急叻!”
“那是,你是谁啊!”张氏“诘诘”的邪笑,眨巴下眼,戏谑道,“一口气就生了仨--我们哪能跟你比啊!你们家老李--牛呗!”
“啊呸!你个老没正经的 ̄拿老娘我开涮呢?!”孙大娘把拧干的衣服准准的往竹篮里一丢,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笑啐了一口,“你也不比我差,你不也生了一儿一女吗?”
“哎呦,你没听人说嘛,儿女是前世的讨债鬼咧。”张氏继续悠悠的淘着米,米一放到水里,一汪乳白的米水就散开去,她把淘好的米放到一边,顺手端过篮带泥的青菜开始搓洗,“家里都揭不开锅啦,一想到家里那两张嘴,我真是头都大!瞧瞧,青菜!又是青菜!我都好几个月不知肉啥味了。”
“得,你就哭穷吧!”姜氏嬉皮笑脸,拿胳膊肘捣她一下道,“昨儿个我打你家门前过,还闻着肉香呢?是煮的老母鸡罢?大家知根知底的,还在我面前哭啥穷!你穷,你穷!你穷的过海瑞家的去?”
“去去,啥肉香?”张氏大脸盘子臊的一红,恼道,“你这张嘴,尽吐瞎话儿!”
孙大娘拧麻花似的,不一会就拧了半篮子衣裳了,她粗嘎道,“要说穷,那海瑞家,才真是穷鬼哩……逢年过节,他家菜盘子里都挑不出个肉丝儿来!喏,顶死了也就这么一小寸!还大不过老娘的指甲盖叻!”孙大娘用手指比划着那肉丝的大小,惹的众人哄然大笑。她兴高采烈的接着道,“这下又要多添张嘴,这要是个小子还好,是个丫子片子可就……哈哈。”
“可不是,我觉着肯定是个丫头!”姜氏神秘的眨眨绿豆小眼。
“你咋知道叻?”
“我会看呗!瞧她那肚子,圆不溜丢的跟个西瓜似的,料定是个丫头!”姜氏神神叨叨,说的有鼻子有眼,“我怀我家柱子的时候,肚子就尖尖像个瓜瓢儿,好那酸口,一满瓦瓮子腌黄瓜,都叫我掏的一点不剩!你再瞧海瑞媳妇,菜里头搁的尽是咸的辣的 ̄”
“哎呦,照你这么说,定是个女娃娃了!”张氏幸灾乐祸的咧着嘴笑,“那可有的海瑞媳妇受了,海瑞家那个老太太,可咱清水村头一个难惹的人,精明的猴儿似的!”
“就是嗳~我要是海瑞媳妇,家里穷成揭不开锅,再添个女娃子,遭人嫌,我就扯根粗麻绳往房梁那么一挂--嘿嘿,死了清静!”
“嗳,我说你可是早饭吃撑了罢?人海瑞媳妇得罪你了?好好儿的就咒人死!这还没生哩,倒惦记起别人家生个啥玩意儿!”一直没吭气儿的王家小媳妇听不下去了,她翻翻白眼,“反正不是男,就是女,左右不得是个妖怪吧?”
这王家小媳妇是外村嫁过来的,虽没过门多久,在清水村却外号小辣子,是个直性子,素来看不惯姜氏那副装精弄怪的作派,便狠狠的呛了她一句。更何况,王家与姜家本有些嫌隙,两家的田挨着,那姜氏又是个贪小便宜的,少不得有些纠纷,要不是丈夫劝着,早跟姜氏干上一架了。王家媳妇一直呕了这口气,憋在心里头窝火,此刻听姜氏说的不像话儿,那口气就趁势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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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娘,能把我塞回去么
姜氏却也不是好惹的,阴不阴阳不阳的呛道,“哎呦,倒稀奇,这嘴巴长在我脸上,我爱说啥说啥,你是哪根蒜哪根葱,管老娘的闲事儿?”
王家媳妇哪受的这个气,索性衣裳也不洗了,直起腰,柳眉一拧,怒道,“我就管了,咋的?你气不过,你拿大耳刮子扇姑奶奶啊!你敢吗你?!哼!怨不得你家老朱偷偷去找王寡妇啦,搁谁能看上你这种毒心肝的女人咧!”
王家媳妇一气,就把姜氏家里的丑事抖搂了出来。
这下可好,众人都晓得姜氏素来是个面皮薄的,这等丑事,遮都来不及,不想叫这小辣子当了这许多人面说出来,当真比当众打她一个大耳刮子还难受,她岂肯罢休?众人都憋着笑,等着看热闹。
“你,你你你……”姜氏“唰--”的一下红了面皮,直烧到耳根,又气又羞又恼。
“我跟你拼了!”她猛然站起,狠狠的把手里的鱼往石板上一惯,大叫一声就朝王家媳妇撞了过去。
王家媳妇一个不防,被撞了一个趔趄,狼狈摔倒在地,一个打滚,翻身起来,和姜氏扭打到一起。
两个妇人,活也不干了,互不相让的互掐起来。
扯,拧,咬,啃,抓,挠,挖,掐--啥招都使上了,可谓精彩绝伦。女人掐架,虽然杀伤力不如男人,招式可比男人丰富多了。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即使没有,创新也有。
河边的妇人们,都停了活儿笑看着,嘴里半真半假的喊着,“哎呦,别打啦!”别看喊的响,却没个真的上前拉架的。农村生活本就没啥娱乐,这样的好戏自然是不能错过,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哎,你说她们谁厉害些?乖乖隆冬,这架势不得了。”
“我要猜对了,你就把你头上那块花布巾子给我如何?”
“去!美不死你 ̄”
河边赶了一群鸭子的老头也稀奇的停下来,瞧着这两个女人掐架。打了半天,两人都没力了,众人也饱了眼福,这才赶上前来拉架。
“好啦好啦,都是一个村的,别打啦。回头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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