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媒婆事情没办成却收了两家的银子,自然也知道挑好话说,出去了逢人就只讲荷花如何孝顺父亲,那李媒婆又是如何不长眼……暂且不说。
只说二舅妈被旺财婶子拉到内院,荷花收拾了衣服出来见她,不等她开口就掉了泪,哭着道:“……我是个没娘的,这些年来没人教女红、没有教规矩,也没有贴心的姐姐妹妹和我说说心里话。只是爹爹疼我,倒也没让我冷着饿着。我又怎忍心抛下爹爹和哥哥?二舅妈,我不嫁!我不嫁!你若是看哪家的男儿好,说给表姐表妹了就是了!你怎忍心拆散我和爹爹……”
荷花虽然是作势,但想到自己在这里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思,轻易不能说笑,随便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倒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想着从前过往,越想越伤心,抽抽嗒嗒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季同不方便见女客,二舅妈见了荷花这等胡搅蛮缠的架势,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着李大娘还在外面,怕她受了打,心里有怨出去说柳家的坏话,胡乱地安慰了荷花几句,风一样拉着李大娘就走了。
小巧换回了装扮,端来水盆,伺候着荷花洗净脸,嘟着嘴道:“怎的偏要让我扮悍妇?这下子人家要说季家村有四只母大虫了!”
荷花揉揉脸,拿湿手帕敷在红肿的眼睛上,笑道:“你扮作那副样子谁能认出来?再者过几天你就跟着我去县里了,怕什么?”
小巧待要笑话荷花不知羞,竟敢出主意,自己吓跑两个媒婆,但看到荷花哭红的脸,想着她对二舅妈说的那些话也应该是有感而发,怕再次触动荷花的伤心事,只得转椅了话题。
这一次的媒婆大战,荷花虽然暂时解除了危机,但她知道季同却是从此对她的亲事上了心,一想到这个,她就心里不痛快。
更要命的是,以前她只当自己是个丫头片子,说话行事稍微出格一些也无妨。现在家里的人却是都拿她当大姑娘看待了,少不得又多出来许多规矩,说话做事都要细声细气、三思再三思。
偶尔走出去,也觉得众人看她的眼光不一样了。那一次在大海叔家门口经过,小宝刚好打门里出来,一看到她脸上就不自在,竟然直接转身就回去了!旁人少不了又是一阵哄笑,就连刘寡妇家的那个成子,荷花也觉着他变得更奇怪了。
仔细谋划
转眼到了四月底,荷花他们终于搬家了。
老宅子交给旺财叔打理,内宅的事情却是交给了阿生嫂子。
旺财婶子心里有些不服,她自恃比阿生嫂子要早进来一年多,自家男人又是升了管事的,就以为该是他们夫妻掌管老宅了。结果却是阿生嫂子要压她一头,少不得又在小巧耳跟前吹风。
小巧早得了荷花的提点,就和她笑道:“旺财婶子,阿生嫂子可是会识字了呢!”
只这一句,旺财婶子就蔫了。
这年头,穷秀才还自觉比富商户高人一等。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下人却是会识字懂算账的要行情高。
阿生嫂子也是跟着小巧学了识字的,旺财婶子年纪已大却是没了这心思,如今吃了亏也只好怨自己。
好在荷花从村里贱价赊了一千只鸡,全部交给了她。她虽然不知道荷花为什么这时候把别人恨不得扔了的鸡给买过来,但知道荷花交给她大任务又涨了工钱,还把她家的小子带到新宅子安排了好差事,也就心满意足了。
荷花安顿了老宅子,选了一个吉日,就高高兴兴住新宅子去了。
因着家里人手少,积蓄不多,这个宅子买下来也只是稍微修整收拾了一番,并没有添加多少新家具,只把季家村搬来的几大车行礼卸了下来。
新家是一个五进的宅子,旁边两百来亩水田也是她们家的。虽是县里,但位置已经比较偏了,地多,房子也建得很是宽敞。季均住第二进,季同住第三进,荷花住第四进。
季同当初看好的是县里繁华处的一个三进宅子,有点嫌这个地方太大了,但又喜欢旁边的水田,加上季均与荷花都极力劝他买个大点的院子,季均又说这里安静、好念书,他才买了下来。这会子见家里三个人一人住一大进院子,少不得又念叨几句。
季均早就说了他要在第二进做个藏书阁,以后和学堂里的朋友们一起吟诗作对什么的,刚好需要一个大地方。荷花一个人住第四进确实宽了些,季同又担心她住那里不安全。
荷花就拉着他看了后院锁得死紧的门,走过夹道,指着内院的小围墙道:“爹,要过了后院、夹道,还有这围墙,才是给下人们住的第五进,您担心什么?若是怕我一个人住太孤单了些,就早点给我和哥哥添个弟弟妹妹的,好作伴。”
季同喉咙里含糊了几句,说要查看宅子四处就走了。荷花大着胆子暗示他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见他不肯正面答话,却也不敢太过放肆,追着取笑他,只得任由他去。
最初二三日,都是亲戚乡亲们祝贺打探、迎来送往的事情,基本上是季同与季均出面打理的,荷花只不过呆在内院管着厨房,帮着清点一些礼物罢了。
待稍微得闲一些,季同自去田庄看庄稼。他在这一方面却是行家,荷花也要跟着他学,才知道在这没有化肥农药也没有播种机、收割机、抽水机的年代,要怎样凭经验来预测气候、如何准备布施农家肥、如何防治病虫害,又怎样在田地里挖沟渠、筑小水坝……
季同说得头头是道,荷花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去掺和他的这档子事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首先就是家里的人丁问题。
经过这两天手忙脚乱的安排,荷花已经深刻认识到,家里人手太少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安排得满满的,甚至把原来烧鸡铺子里的伙计都用上了,但多来两个客人,人手就不够使了。季同与季均出门,也最多安排一两个人随行,她自己身边,也就只有小巧一个可以使唤,针线、梳洗、厨房、茶水什么的都是她。
这里虽然偏僻,但到底是县里,虽不说出门就要前呼后拥,但该有的门面还是要装点的。就好像你去路边摊吃东西,穿个拖鞋套件九块九亏本大甩卖的T恤,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但若是去五星级酒店,就必须得有高跟鞋、晚礼服和首饰,而且,这档次还不能太低,否则就要遭白眼。
称砣和小巧两兄妹,早两年家境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季同就说要给他们寻亲。那时候称砣才说了实话,道他们根本就不是来寻亲的。他们原本是在一个陈姓官员家里做事的,因为那官员犯了事,一家老少并仆妇都被发配到了南边荒芜贫瘠、瘴气浓重之地,称砣的父母死在了路上。后来那一年碰上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皇帝龙心大悦,大赦天下,他们才得以解脱,但和原来的主人却是早就四散分离了,互相不知道生死境况。称砣年纪大些,还记得陈老爷在这附近似乎有门亲戚,想着陈老爷可能和他们有联系就找了过来,结果却是毫无音讯,他们也无力再寻到京城去,就投了季同家。
过得两三年,见季同一家都是善待人的,他们原本也只是随着父母伺候陈家,并不是签的死契,早就灭了寻原主人的念头,一心就呆在季家了。
季同当初收留他们的时候,就先过了地方甲长里长的眼,知道不会有什么官司惹上身,后来知道他们的真正来历,见他们忠心,就顺应着让他们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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