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场。”裴沨说。
许时熙还记得那一段,他看过的剧本即便台词不能一遍顺下来,也都会有印象。
明天就出成绩了,还得回学校去看,顺便拿期末作业,许时熙跟顾琮出去买了份宵夜,回来吃完裴沨也到了下班时间,就和他一块儿回家。
裴沨这几天都是跟他一起走到他俩家那边的分岔路口,然后才回头朝来路去酒吧附近那个宾馆,不过今天他得回去拿点儿东西。
走到楼下时看到三楼灯光亮着,大概是有人在,裴沨直接上去,发现门又没有锁,客厅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裴念忠以前工地上的人,他做手术带休息,两三个月没去上工,工地不养闲人,早就把他辞了。
裴沨闻着那股酒臭味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却发现门锁被人捅坏了,推门进去,里面东西没怎么动,只有他放银行卡那个抽屉被人翻得很凌乱,几张卡都在他身上,柜子里只有一张剩下二三十块的旧卡,没了踪影。
裴沨拿着要用的那几个笔记本关好门又下了楼,回到宾馆时裴诺诺睡得正熟。
宾馆里暖气不是很热,裴沨把另一床被子也找过来给她盖上。
他心里一直在犹豫,刘春玲跟裴念忠虽然结了婚,但并没有领过证,如果裴念忠死了,裴诺诺的抚养权也不会落在她手里,这几年他攒了几十万,虽然不算多,大概也够她用了。
值不值得这样的问题他没有考虑过,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想了很多年,想过很多种办法,每一个步骤在脑海里都很清晰。
那天晚上回来他问了裴诺诺,裴诺诺说是她不小心把去许时熙家里住过的事情说出去了,不过没有说是谁,然后挨了打,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管什么原因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触发点,以后只会更严重,他不可能每次都来得及赶回去。
裴沨从衬衫口袋里拿出那块时间稍微有些滞缓的怀表,外壳只隔着一层单薄衣料跟皮肤接触着,一直是温热的,想到现在最让他下不了决心的,是他一旦动手,许时熙肯定会为他难过。
许时熙要演的方洵是个永远执着热忱,不会放过任何犯罪的刑警,他却要当个杀人犯么。
外面雪下得很大,路上都是积雪,在宾馆五楼窗口朝外看,远处稍微矮一些的屋顶上一片白茫,这个时间许时熙大概还没睡,说不定在写卷子,但明年或者后年的冬天,许时熙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还会不会记得他。
裴沨一直戴着耳机,里面是上一届毕业典礼是许时熙唱的那首歌,他转成了音频,但是没能过滤掉周围其他人的声音。
开头是台下一片笑声,他还记得当时许时熙朝穿着裙子的方小椿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吉他拨响弹了一小段前奏。
“……为你唱这首歌没有什么风格
它仅仅代表着我希望你快乐
为你解冻冰河为你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值得
……”
-
早上许时熙醒来就听到收音机里说这几天持续大雪,他买了后天的火车票,硬卧得坐十几个小时才能到,从火车站出来去订好的酒店还得将近一个小时,也不知道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去了学校他就着急去看成绩单,他在第九,这个学期第一次进前十,这样下去c大基本就稳了。
回座位时裴沨递给他两个很厚的本子,许时熙接过去看了看,居然是所有科目的复习重点,标了页码,哪段要背哪段不用看,还有对应的老师发的那几本重点练习册上题目的页码,有些题答案很啰嗦,裴沨在旁边贴了便利贴,说可以只看这个。
许时熙摸着微卷的页边,眨了下眼,都没能说出话来。
“寒假可以看这个。”裴沨跟他说。
“你寒假不在这边么?”许时熙问他。
“应该不在,”裴沨说,“有事的话找顾琮。”
“我没事儿,你不在我还挺闷的,”许时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他自己做的琥珀核桃,裹了一层糖就不太能吃出核桃味,“你尝尝。”
裴沨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执着非得给自己吃核桃,他实在不太喜欢,但每次拿着都吃了,大概因为是许时熙给的,好像也没那么难吃。
今天也不用上课,待了一上午拿完东西又开了场班会就可以走,下楼以后许时熙跟裴沨从学校后门走的,站在通到后操场的那个天桥上,能看到底下河道里冰面上都是积雪。
他俩走得晚,后操场平时又没太多人从这边回家,整个操场上除了跑道另一侧有个背对着这边坐在单杠上的男生外没有其他人,走到半边树杈被雪压得倾倒的那棵老树底下,许时熙拉住裴沨,手搭在他后颈上让他稍微低头,然后亲了他一下。
裴沨垂眼看着他,最后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完年来我家吃饭啊。”许时熙说。
“走吧。”裴沨看到桥上有人下来了,和他说。
这几天路上雪太厚,不上课也不着急赶时间,许时熙就没骑车,跟裴沨走着回家,天色冷沉,下着鹅毛大雪,还好风不是很大,他俩从学校旁边那个小公园横穿过去回家,中午里面什么人也没有,雪地上都没几个脚印。
许时熙跟着他后面,踩着他脚印往前走,裴沨突然停下脚步,许时熙只顾着看地,没注意前面,不小心直接额头撞到他后背上,揉着脑门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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