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距甚近,真风看得清楚,给小毛抱着的物事,赫然是一具人体,脸孔血肉模糊,瞧不清容貌,身体却给一张毛毯紧紧包裹着。
真风心知小毛武功厉害,这一剑豁尽全力,无法变招,眼看便会刺错那人身上,不觉惊呼起来。
谁料小毛肩头一前,竟以肩为那人挡剑,真风长剑穿透小毛肩胛而出。
小毛一声闷哼,手上那人堕地。右手正欲自腰带拔剑,唰唰两声,太妙太名的刀剑同时砍在他的背部,双膝一软,不由跪倒。
真风叫道:“两位师叔祖,刀下留人!”剑诀点穴,封住小毛身上五处穴道。
二人俱是愕然,大名立时叱问:“这恶贼是杀死少风的凶手,为何不替少风报仇,反而要刀下留人?”
真风道:“我们武当派是名门大派,这贼子始终算是半个武当弟子,须得把他带回山上,明正典刑,方才杀得理直气壮,不致招来同门话柄。再说,他如何学得武当武功,是不是杀害太虚掌教的真凶,为何竟尔下山不久,便即性情大变,袭杀我派多名弟子,疑问重重,都得把他带回山上,慢慢查问清楚。”
太名哑口无言,踢了小毛一脚,狠狠道:“倒便宜了你这小子!”
这时候干石等八人已然陆续来到,见到小毛被擒,不禁大喜。
真风揭开毛毯,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赶紧再度包裹,说道:“启禀师叔祖,这人原来是名女子,血肉崩离,危在旦夕。”
太妙皱眉道:“真风,你既是此行首脑,你待怎样,只管办去,不必询问我与太名师叔祖的意见。”
姜是老的辣,太妙轻轻巧巧,便把这个棘手的烫山竿抛回给真风。如果那人是名男子,事情当然简单,武当派是侠义正宗,见人伤重垂危,焉能不救?然而受伤的人既然是位女子,而且还是位全身赤裸的女子,全身伤痕累累,如要救治,难免触及她的身躯,男女授受不亲,在场诸人更全都是出家道士,此事确是费煞思量。难怪太妙不敢轻言担当。
真风道:“人命关天,事急可以从权。我们武当派是武林侠义表率,可不能见死不救。”先探她鼻息,发觉粗重如常人,先放下了一半心。解开了毛毯,从身上掏出金创药,小心替那女子敬上每个伤口,手掌按着她的丹田间,为她推宫过血,解开穴道。
在场请人自太妙、太名以下,俱都别过头去,不敢观看真风疗伤。一来因是由于非礼勿视,二来那名女子身体血肉翻腾,形状丑恶,看多一眼也觉呕心。
疗伤时间,那女子双目紧闭,真风以为她昏迷未醒,却看不到她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泪珠。
真风好不容易,终于替那女子敷药完毕,见包裹的毛毯满是血污,肮脏不堪,便替她丢掉,脱下身上道袍,为她穿上,说道:“疾风师兄,劳烦你守护着她,一俟她醒来,便喂她服食安心康宁丸。”
经此一役,他威信已立,一言既出,疾风凛遵道:“是。”
真风走向太名,说道:“师叔祖,此去玉皇顶路途遥远,我们可不能把小毛也并携去。烦请你把他带回武当山,听候你们跟太师叔祖几位长老发落。”
太名有点不愿,心道:“嘿,你这粒小豆儿,竟敢指使师叔祖做事,而且还是做押运阶下囚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却仍不得不应道:“唔!”
真风又道:“这厮武功甚高,师叔祖此行还须小心为上。”他心思缜密,恐防小毛万一乘隙脱身发难,虽是重伤之后,一众石字辈的师叔伯依然未必是他的对手,惟有找太名亲自押送,方才稳当。
太名喉间再“唔”一声,算是应答。
真风对着小毛,朗声道:“小毛弟,当日武当山上,你救过我一命。然而今日我为派中弟子性命,却不得不出手擒你。”长剑一挥,竟把自己整条左臂剁了下来。说道:“这条臂胳,便算是还给你的救命之恩吧。”
在场请人均是大吃一惊,抢步上前,“真风,你没事吧”之声不绝于耳。
真风苦笑道:“不碍事的。”身体一晃,颓然倒下。
他与小毛交战时,经已受了内伤,如今又自断一臂,失血过多,终于不支晕倒。
第三章 血仇虽在却忘
真风悠悠醒来,只见太妙站在身前,满脸关切之色,手臂断口却已给包扎得好好的,然而一阵一阵疼痛攻心而至,好不容易才能不发出呻吟来。
太妙见他醒来,欢喜道:“真风,你别乱动,免得弄坏了伤口。师叔祖会代你率众赴玉皇顶之会,你好好回武当山疗养吧。”
真风毅然道:“不,真风要上玉皇顶。”
太妙忙道:“此事万万不可。你伤得如此沉重焉能再奔波劳碌?”
真风道:“真风接任掌门弟子以来,这是第一项差事,如若半途折返,岂有面目再见诸位长老弟子?”
太妙欲言又止。
真风知晓他的心意,说道:“师叔祖是恐防真风断臂,无力统领此行?”
太妙只得直言:“玉皇顶此行险恶非常,太名师弟又已不在,真风你受此重伤,师叔祖实是恐怕你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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