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群太太住在里街的三层楼多栋联建住宅区。她房子那斑驳木瓦屋顶上的烟囱漆成黄白色,格外抢眼。窗台上的花盆种满黄水仙、番红花和常春藤。龙泽希爬上二楼敲门,应门的不是落霞镇的法医。一位端庄的妇女看着龙泽希,他同样困惑。
“对不起,我猜这里已经被原来的屋主卖掉了。”
“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她语气坚决。
“我是来找马超群的,一定是我弄错了……”龙泽希接着说。
“哦,马超群是我哥哥,”她亲切地笑道,“他上班刚走,你正好错过了。”
“上班?”我说。
“对呀,他通常都这时出门,避开交通髙峰,虽然我不认为真有这个必要。”她犹豫了一下,意识到该提防面前的不速之客,“要我告诉他谁来找他吗?”
“我是龙泽希,是个医生,我找他有急事。”
“啊,”她很惊喜,“我听他提过,他对你赞不绝口呢。要是知道你来了他一定非常髙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有机会来的话,我绝不会错过。你能告诉我到哪里才找得到他吗?”我追问。
“当然,在佛瑞路上的公共太平间。”她犹豫片刻,有点纳闷,“我以为他告诉过你。”
“是的,我为他感到很高兴。”
龙泽希不确定自己在说什么,但她看起来很开心。
“别告诉他我来过,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太棒了,他准会大吃一惊。”
龙泽希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心想她应该是真诚的。无论马超群回家工作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由得兴奋起来。
“您要去法医办公室吗?”司机问龙泽希,“就在那里。”他指向一栋漂亮的砖砌建筑上开着的窗户。
“不,我要去验尸间。”我说。
“哦,就在这里了,您走着进去可能比我载您进去更好。”他嘶哑地笑道。
出租车停靠在一栋依敦市标准看略显寒酸的建筑前,龙泽希掏出车钱。砖造楼房装饰着花岗岩,顶楼围着造型特异的护墙,周遭环绕造型华丽的铁镑色锻铁围篱。入口名牌上的日期显示,这个验尸间已有一百年的历史。龙泽希不由想到这一百年间司法医学的发展何等艰辛,要不是有这些前人的努力,有些案件的破案证据永远无法找到。
接待处很小,但体贴地提供了与办公大楼一样的会客室。敞开的门后有一道长廊,空无一人。这时,一位年轻女子捧着本厚厚的书从房间里出来,龙泽希朝她走去。
“对不起,”她吓了一跳,“你不能进来。”
“我找马超群医生。”
她穿着宽松的长裙,外套毛衣,说话有当地口音。“我该如何转告是谁找他?”她礼貌地问。
龙泽希向她出示了证件。
“太好了,他一定很期待见到你。”
“我看未必。”
“哦?”她改用另一只手抱书,不懂龙泽希话里的意思。
“我们在虹市时一起工作,”我说,“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可否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
“他应该在验尸室。穿过这扇门,”她抬抬下巴,“就是主停尸间,更衣室在左边,你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然后左转经过另几扇门后,右边一间就是。我说清楚了吗?”她微笑。
“谢谢你。”龙泽希说。
他在更衣室换上手套和面覃,为避免衣服沾上味道,在手术袍上松松地绑个结。经过一间贴满瓷砖摆着六张不锈钢轮床的房间和冷冻室的一道白墙,看到一律穿蓝袍的医生们正在忙碌。显然今天案子很多,龙泽希经过时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走廊深处,他的代理首席法医正穿着高统橡胶靴,站在脚凳上解剖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尸体应该在水里泡了很久。尸臭味非常呛鼻,龙泽希关上身后的门。
“马超群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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