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等到车队终于进入济南地界,山东府大小官员早立于官道两旁,专程等着迎接景王府车驾,为首的正是山东府台谢安怀。
&esp;&esp;众人在雪地中已经等候多时,身子骨早就冻得发硬了,这会儿一看见远远的景王府旗帜,准备跪迎的时候险些出了丑。
&esp;&esp;“山东府台谢安怀等恭迎景王。”
&esp;&esp;谢安怀朗声迎道,投向马车的目光不无审视。而余下众人都随着他跪拜着,大气不敢出一声。谁都知道景王这次亲到山东为的是什么事情,保不准自家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一不留神便被人摘了去。
&esp;&esp;“起了吧,这天寒地冻的,也难为你们了。”慕容明珠说完,掩嘴咳了一声,边上黑风立刻将车门又拉上了,转身对着谢大人歉意地笑了笑,说道,“王爷在来时的路上犯了风寒,后续的事情等王爷身体好些了再说,各位大人先请回吧。”
&esp;&esp;在雪地了等了半天,结果连个正脸都没见着,众人却不生气,脸上明显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也不敢打扰了慕容明珠养病,纷纷退到一旁好让车队过去。唯有站在最前头的谢安怀,面上又是鄙夷,又是暗忿,他边上站着的林参赞连忙低声提醒道,“大人,切莫误了主子的大事。”
&esp;&esp;谢安怀一时忿然,险些露了端倪,连忙隐下了情绪,与下属们说了几句便带头散了。
&esp;&esp;而另一边,温婧蓉正跟慕容明珠说话,“看你之前那么生气,我还以为刚刚你会忍不住就先发作起来了呢。”
&esp;&esp;他躺在她腿上懒洋洋地说道,“办差事哪有那么容易,一到地方就能不由分说地把人家乌纱帽给端了。先看上几日,不用等我们动手,不老实的自己就会跳出来了。”
&esp;&esp;他嘴上说的轻松,却是说给温婧蓉听,好让她放心的。刚刚跟谢安怀打了一下照面,慕容明珠在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精光,那是猛兽捕猎之前隐忍的眼神。他心中警戒已生,这山东的雪灾看样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这行人这么一来,便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搅浑了这池水,不管这底下藏着什么东西,总该会冒出头来的。
&esp;&esp;慕容明珠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往日里比这更凶险的情况他都碰到过。可是这次带着温婧蓉,她肚子里头还怀着他跟她的程,才好返乡。
&esp;&esp;黑风见好些人家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一时心软,求了主子同意,将中间相通的小门一关,理出后院下等杂役房的大通铺,竟也住进了百来号人。虽然地方简陋了些,但是逃难了这么久,头上终于有了一片瓦遮身,众人纷纷感叹景王仁慈,年长些的更是睡前三炷香为慕容明珠念一声平安佛。平日里这些人走别院的偏门进出生活,倒也互不打扰,安静得让前头的都几乎忘记了后面还住了这么多人。
&esp;&esp;慕容明珠托病清净了三天,到宴无好宴(下)
&esp;&esp;不是毒物就好,温婧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打量起厅内的情形。刚刚一惊之下,她只注意到了慕容明珠这边的情况,如今看仔细了,才发现谢安怀的身后,还站着四十多个举着火把的士兵,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厅中众人,就等主人的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地方烧个一干二净。
&esp;&esp;跟着他来赴宴的其他官员们此刻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有套往日交情的,有哭着求饶的,厅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吵得人脑仁子生疼。
&esp;&esp;“都给我闭嘴!今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有景王陪着你们一起死于意外失火,这黄泉路上也有个领路的,不是正好?”谢安怀冷声笑道,面色在火把的映衬中,显得格外狰狞。
&esp;&esp;“姓谢的,没想到你心这么黑!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听学林的,把县里的事情老实上报了,也好过今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连累我族里日后都抬不起头来。”通县的县令破口骂道,眼下他也不顾什么上峰不上峰了,只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牙切齿地望着谢安怀瞪红了眼。
&esp;&esp;厅里的山东大小官员们,也纷纷将谢安怀的阴私都抖了出来,骂个不休。谢安怀却好似完全没听见的样子,大步往主位上慕容明珠的方向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向他,鄙夷地狠狠踹了他盖在毯子下头的双腿一脚。
&esp;&esp;慕容明珠被踹得翻倒,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谢安怀一脚踩在了胸口上,又被带翻在地。
&esp;&esp;“忘了你的腿是断了的了,这一脚总感觉到了吧,滋味不错吧?”厅中慢慢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谢安怀和慕容明珠这边,被他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
&esp;&esp;侮辱皇族,可是死罪啊。众人心惊过后,又觉自己的反应可笑,眼下他们都是谢安怀砧板上的肉,便是王爷又怎样,都难逃一死。
&esp;&esp;“你是谁?”慕容明珠抹去嘴角的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刚刚以他贴着地的角度,正好看到了窗户那边温婧蓉探头的动作,怕谢安怀会发现她,故意引着他说话道。
&esp;&esp;“也罢,好叫你死个明白。真正的谢安怀年前就死了,而我,只不过是来替代他做一些事情的人,便是说了你们也不认得,又有谁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呢?”他踢开慕容明珠,似是厌倦了和他们浪费时间,朝带来的士兵们做了个手势,便要往大厅门口走去。
&esp;&esp;“等这把火烧尽了,谢安怀也就跟着你们一起真正死去了。这鬼天气,正需要这么一把火烧了暖暖身子,等你们下了地府,别忘了在后秦的列位先帝跟前磕个头,抢了人家的东西,是时候该还了。”
&esp;&esp;他大笑一声,退出前厅,站在回廊上看着士兵们往里头扔火把。火舌很快舔着厅里头铺着的厚实地毯烧了起来,温婧蓉再也顾不得,心下虽然奇怪去叫人的怎么跟泥牛入海似的再无消息,打着手势让那两个侍卫跟自己一块翻着窗户进去了,三人顶着浓烟正要将慕容明珠往窗户那边抬,他身下的地毯忽地被顶开,竟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地洞来。
&esp;&esp;温婧蓉还来不及惊讶,便看见黑风从里头冒出头来,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三人自发地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开,将厅里受困的人一个一个地往地洞里头扔了下去。虽是只有两米不到的高度,中了软筋散的众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当成沙包一样扔了下去,也没办法借力缓冲,只能生生地受了,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的,当官的那点体面荡然无存。
&esp;&esp;底下也有人接应着,将众人一一驼在背上,顺着地道往外走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地窖。黑风让人看实了这些官员们,背了慕容明珠,让温婧蓉跟着他们从地道出口出去了。
&esp;&esp;“谢安怀那边怎么样了?”慕容明珠安抚地看了一眼温婧蓉,平下气息朝黑风问道,刚刚那一脚正好踩在他胸口上,让他到现在都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esp;&esp;“黑羽那队人过去追了,跑不了他们。”
&esp;&esp;温婧蓉听得云里雾里的,等他们都说完了,才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esp;&esp;慕容明珠怕她多心,连忙解释道,“先前黑风他们只是查到了一些可疑之处,偌大一个济南,竟找不出一个打铁的。所有的打铁铺子早在一个多月前都关张了,赶上山东闹雪灾,背井离乡的多了,也没显得惹眼。黑羽顺着这条线查到了济南郊外有个闹鬼的庄子,时常半夜里头人声不断。那庄子防守森严,如果我没推断错误的话,那便是谢安怀的兵器铺子。本来我是想趁着这次午宴探一探谢安怀的底的,没想到这厮这么心急,险些就交代在他手里了。”
&esp;&esp;温婧蓉叹了一口气,擦了擦他脸上沾到的火灰,心疼道,“下次可别这么大意了,不是回回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
&esp;&esp;要是那时谢安怀手里提刀直接将他杀了,便是自己,也没办法隔空打牛,将他从刀口下救下,那样的场景温婧蓉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esp;&esp;“刚刚那下踢得疼不疼?”
&esp;&esp;慕容明珠忍着难受,迎着她的关切目光摇了摇头。温婧蓉不信,将他抱到床上扯了衣服看了,只见胸口上一个明显的乌青印子。他生的白皙,那印子便看着格外吓人。温婧蓉又去脱他的裤子,慕容明珠没拦住,三两下便被她抽了裤腰带褪了个精光。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又羞又急地想要扯了被子盖一盖,无奈道,“你这不打一声招呼就脱别人裤子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esp;&esp;温婧蓉却没理他,手轻轻地抚在他被踢肿了的右边大腿上,“疼吗?”
&esp;&esp;慕容明珠也低头望了一眼,笑道,“这便是我断腿的好处了,一点都不疼。”
&esp;&esp;这话透着几分辛酸,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黑风已经带着金圣手赶到了。一番诊断下来,谢安怀那一脚幸好被把他踢出个什么好歹来,开了些安神散淤的药,又替慕容明珠扎了几针才走。
&esp;&esp;送走了金圣手,温婧蓉安心多了,拿了药油又仔细地替他推拿了一遍,最后还是慕容明珠怕她动了胎气,怎么都不让她再动手了,两人这才倒头抱着睡下了,哪管外头还打杀声冲天,兀自好眠。
&esp;&esp;方氏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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