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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第1页)

便开口说:“那蛟儿背一首让娘亲听听。”

小男孩儿听完,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便昂头念道“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背完了,一脸骄傲的看着相黎,等待着被夸奖。

相黎明明想要笑着夸奖眼前的孩子,却是眼眶有些发热,她昂头清了清嗓子说道:“不错,蛟儿背得很好。”

小男孩儿得了夸奖,却并没有满足,而是嘟起嘴,闭上眼睛。相黎不知道他为什么作出生气的样子,有些不安的问道:“蛟儿,怎么了。”

小男孩儿睁开眼睛,不悦的开口:“娘亲,你忘了,要亲亲。”

说着,又闭上眼睛嘟起嘴唇。相黎闻言,把孩子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向那嘟起来的肉肉的嘴唇亲去。可是,却久久都没有实感。相黎睁开眼睛,发现怀中空空如也,刚刚那蒲团上也没有了孩子的影子。

她有些焦急的喊道:“蛟儿,蛟儿……”

然后,看到小梅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未及上前询问,便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相黎迅速的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可是,心中却一阵阵的怅然,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没有稳定下来的心跳。

低不可闻的叹了声:“原来是做梦呀”。

抬起身,发现帐篷中已经掌灯了。眼前是那个神情迷乱的孩子。

这个孩子,身体已经长的高壮,但是,脸上还没有摆脱少年人的稚气,仔细看看,还有些婴儿肥。莫名的,相黎想起了梦中叫她“娘亲”的那个孩子。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梦到那个孩子,但是,却是最生动的一次。以前偶尔梦到那个孩子,还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不会说话,会对着她笑或者在床上趴着自己玩。这一次,那个孩子居然对他说话了,还会背诗了。相黎对这个梦境感到很奇怪,她最近一直忙着照顾那些伤兵,做梦也是血淋淋的场景。刚才打了个盹,怎么就做了那样的梦境,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相黎说不上来,只因为那是她的潜意识,三皇子在说破了她的身份后,曾经不止一次的状似无意的跟她提过那个孩子,说他长牙了,会走了,会喊“娘亲”了。她当时是刻意的抵制回避的,尽管三皇子明显的是在吊她的胃口。可是,她当时想到再也不要回京城了,自然再也没有了见那个孩子的机会,所以,并没有追问三皇子。

可是,三皇子关于那个孩子的描述,却烙在了她的心里。尽管她理智上极力抵制。

人都有一个急救的本能,有的人表现的明显,有的人表现的不明显。相黎显然不是那种看到孩子被轧就可以徒手举起汽车的类型,她的心理活动,一般都是潜意识的。在她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就唤起了她心中最美好的东西来拯救她。

这些,相黎显然没有想到。她本就是一个刻意冷静理智的人,尤其是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的,更加阻隔了她倾诉或者求助的行为,甚至都不会自我安慰,只是刻意用理智压抑自己。但是,她并不是那种当真强悍的性格,所以,身体先于精神反应罢了工。

好在,她的潜意识跑出来救了她自己。同时,也让她想到了救这个孩子的方法,不同于对待吴乞的态度,也许是对梦中孩子的移情作用。让她对待眼前受伤的孩子时,不自觉的流露出了许多温柔。那本不是符合她性格的东西,却被她不经意的用在了那个伤兵身上。

她没有再逼迫那个伤兵,而是每天花一个时辰坐在他的床边自说自话的闲聊,就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小梅每天做的那样。以前,她只以为小梅是为她家小姐抱不平,现在,她做同样的事时,才发现小梅当时肯定是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让她家小姐忘记自杀的阴影,那是年幼的小梅表现柔情的方式。可是,她却未能感知。现在坐着同样的事,相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梅,想到了那三年的相伴,想到了她自己狠心丢下小梅的事,愧疚、感激,百感交集,到想到小梅这个名字都能感到心口发疼。

好在,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想小梅,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小梅用心的现在,让她选择,她还是会选择把小梅交给籍涅照顾。

相黎的坚持和耐心,终于换得了结果。那个叫胡岳的伤兵,慢慢心情平复了下来。相黎有意的给他讲一些热血积极的故事。每天早晨坚持着让那五十个医疗兵在帐外吼《秦风·无衣》。胡岳在身体恢复之后,又跟着卫戍营训练了三天,就上了战场。临走前,他特意到三皇子的军帐给相黎磕头道谢。相黎就那样受了他的大礼,感觉怪怪的。

后来,时不时的有伤兵送来,又时不时的有养好了伤的士兵或者奔赴战场,或者因为身有残疾退役。时间就这样过着,朔州也迎来又送走了干燥炎热的夏日,时序转入初秋。

这其中,只有一个例外的人,吴乞。他伤好之后去拜祭了跟别人埋在一起的林华,既没有上战场,也没有退役回家。而是自己做了一个假肢安上,跟其他人一起做起了医疗兵。

吴乞虽然家里是木匠,可是,他参军的时候年龄还小,从他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技术只是皮毛。加上他那条断腿虽是被刀砍的,伤口却是斜的。安上假肢以后,伤口又磨破了好多次。

相黎也知道其实专业的骨科大夫肯定会做做手术修修他的伤口,可是,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刘大夫,也不轻易在人的身体上动刀。而她自己,显然没有那个技术,只能看着吴乞那样疼着。最多,把三皇子的伤药送了她一瓶,又建议他把接合出缠一些比较软的布料。

前者吴乞接了,后者,吴乞就那样忍了。受伤了就上药,然后拄着拐杖不安假肢,并改良一下他的假肢。伤好了继续安上假肢。如此反复,不知道是他的伤口摸出了茧子还是他的技术提高了,也没见他受伤,他走路也不见比别人慢,当然,仔细看看,还是在标准的军人走姿中看出一些轻微的跛。

不过,因为吴乞断腿的原因,相黎也说服了刘大夫拿一些兔子做实验,做起了手术。当然,这事做得极其隐秘,只有他们两人知,樊丑都不知。几个月下来,害死了几十只兔子,吃了很多烤肉之后,刘大夫的手术技术总算稳定下来。最起码,已经有十只经过了他开刀的兔子,依然活蹦乱跳的活着了。

这一天,吴乞正在刘大夫的帐篷捣药,相黎查了一圈房回来坐在刘大夫的帐篷喝茶,樊丑无声的站在相黎身边看着喝茶的相黎微笑,刘大夫在捣鼓他的病历本。

帐篷外面,风和日丽,侧耳倾听,还能听到不远处森林的鸟鸣声。

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祥和丝毫没有预兆的天气,帐外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马蹄停下,一个满是泥土血腥味浓重的人冲进帐篷,那人进帐便吼道:“白将军受伤了,请刘大夫速速跟我到前方大营。”

四个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樊丑,接着,刘大夫也反应过来,迅速的准备药箱,然后,跟刚才满身泥血的士兵同乘而去。

相黎看着刘大夫离开,如鹦鹉学舌一般的看向樊丑:“白将军受伤了”,询问却又恍惚的眼神。

樊丑第一次见这样失了常态的相黎,但还是应了一声“是的。”

相黎看着樊丑真诚的笑脸,突然有种想抽他的冲动。不过,她终究是压下了心中升起的那莫名焦躁的情绪,开口说道:“樊丑,你去通知陈硕,让他到你家王爷的军帐见我。吴乞,你去告诉郑医官,我跟刘大夫去前方大营了,让他注意一下那些重伤患。”

相黎说完,便起身回三皇子的军帐收拾东西,她不确定白宁非的伤势,不过,既然派人加急赶来,应该不轻。所以,她拿了些换洗的衣物。又看了看床头的锦盒,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三皇子留给她的那一块龙凤配。她心里希望着只是白宁非受伤了,三皇子很好。可是,心中却升起莫名的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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