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坐电梯,免得,免得碰到。”
碰到?就好像你们认识。看着小丫头逃也似往电梯间去,许湛笑着摇摇头。
……
五楼。
西南角的最后五排书架是考古学的书,因为鲜有人来,落地窗与书架之间的角落隔出安静的空间,宽大的窗边热气通风口坐上去和飘窗的效果一样。以前来这里路远等不及回学校,迟心就拿了书跑到这个角落来,享受专属的读书时光。
没敢去别的楼层拿书,进五楼的时候就近捡了一本《文化苦旅》,迅速走到书架后坐下来,左边只有书,右边只有阳光,心跳这才慢慢平复。
翻开书页,眼前明晃晃的,静谧的角落里开始悄悄别扭:他和妈妈的关系不是非常亲么?怎么这次来都没有联系他?是不是生气了?知道他们在一起,所以……
真是的,当初他为什么要告诉妈妈?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所有人……
老妈和许叔自从那天起就一直争吵不断,后来突然陷入冷战,老妈在电话里哭过好几次:房卡没了她什么都没得到,还丢了女儿。迟心总是耐心地劝:什么也没丢,房子我给你买,真的。再后来,妈妈的情绪慢慢好一些,不再提丢女儿的话,也从不问许湛,只是偶尔会说:路难,你还偏要捡坑跳,读这么多书不过跟妈一样命苦。
为了安慰她,年前迟心汇了一笔钱过去,再把自己目前所有的收入算了算,准备在京城给老妈买一套公寓。老妈终于开心起来,努力开始找房子。
至于许湛……不管是难,还是坑,她都舍不得他,只要他还在,她就哪儿都不会去,她不怕在坑底,不怕被埋掉。这件事,有多无耻,她自己知道。她可以被他丢开,可以一辈子在旁边看着他娶妻,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阻止她爱他,包括许湛,包括她自己……
许叔不许她嫁给他。恨透了。
许叔恨错了。她从来就没想过嫁给他,其实,这一辈子从碰到“迟”字那一天起许叔就应该开始恨,从迟芳华到迟心,这个他口中的“好孩子”。因为,那天假如他逼她承诺永远都不再理许湛、不再想他,那他就会听到足够他再恨一辈子的话:我杀不掉我,你不行,许湛也不行。
这一切,就是这么扭曲。她的心、她的人生,就是这么扭曲。她不是命苦,她本身就是苦的,谁咽谁苦。
可许湛……总想在阳光下,总是不能理解她不能在阳光下,更不能面对他的舒音妈妈……
现在这么碰到,真的是太糟了!他妈妈应该就是生气了,他还说出版社都安排好了,一个人在凌海过年也是安排好了么?
唉……
她刚才怎么会答应他说在这里等他?让他怎么跟妈妈说:妈您忙吧,我走了,要带着迟心吃午饭去?
阳光好晃眼,照得浑身冰凉。
拿出手机,编写短信: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图没做好,我先回小屋了,你……
先回?那就是说还在等他,这样不是还要母子分开?
改掉:得赶紧回去忙了,初七上班见呀。
嗯,这样好,初七在远油有会,中午可以去看他一下。这样他不会以为她跑掉不来了。
现在要不要发呢?他一定在跟他妈妈说话,还要看她短信么?会不会显得太自我中心太矫情了?
又纠结。
时间一分一秒地敲着神经,每敲一下都距离他和妈妈分开更近,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发吧……
发出去了。等了一会儿,没回。嗯,可以走了。
刚要起身,忽然听到书架那边的走廊传来脚步声,踩在薄薄的地毯上,很轻却越来越近。不知怎的,心跟着那一步、一步开始狂跳……
宽大的书架终于走尽,人已经在两步之外。
迟心慢慢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双向奔赴。
-
第94章
一身天青色软呢连衣裙,同色的披肩,古典削肩,清瘦而不失风韵的身型;发髻挽起,白皙温润的脸庞淡淡地描了眉,一点红唇,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阳光里泛着淡淡莹润的光芒,整个人温婉清秀,流水似的温柔。
年近花甲,她的眼眉依然可以这么美,明明跟照片上一样,可是近在眼前,却是如此不可言喻。原来,女人与女子,一字之差,真的可以天壤之别;原来,优雅是有声音的,像极了一曲很久远的筝乐,也可以是那不算久远的夜里,风中的手风琴……
迟心一口气吸起,不敢吐出来,背后就是墙角,已经没有可以缩的地方了。
女孩抱着书,怔怔地看着她,雪白的小脸上没有那著名的酒窝,只有大大的眼睛和粉润嘟嘟的唇瓣。明明穿了很厚的羽绒服,胖嘟嘟地裹着,可是巴掌大的小脸和细嫩的手腕依然能看得出她是多么娇小。其实早就看到过她,作为妈妈,舒音哪里忍得了等儿子带来给她看,他一直护着,可知道这是闻名东京的启帆队长,就很简单了。
看到过赛场上的风姿,看到过采访时的可爱,也看到过漫画初稿里那调皮的造型,脑海里无数次勾勒她和儿子在一起的场景,想像着女孩在那样一个无趣又矜持到刻板的男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可怎么想都不如眼前的模样,又仿佛全是眼前的模样,此刻定格在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动也不动。难怪儿子会再三嘱咐:妈您一定会吓到她的,您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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