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又是一路无言。
君若亦板着冰冰冷冷的脸,憋着一肚子的怨气。
景笙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和君若亦计较,但是……如果她先装作无事的样子,岂不是等于默认了君若亦的行径。再如何感激君若亦救她帮忙,有些原则景笙还是有的。
于是两人闷不吭声从破庙中带着包袱继续向前赶。
君若亦不喜欢在脸上涂抹东西,就连带着面纱也是勉强答应,如此一来,大路景笙也能不走就尽量不走,生怕被他人撞见,君若亦那张脸虽然比不得牧云晟倾国倾城,到底也是张祸害的脸,尤其身上那股子怎么掩饰也掩饰不掉的清高气质,景笙看了只想抚额。
景笙倒还记得初次上街买来粗布制的灰色长衫递给君若亦要他换,谁知道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君若亦的动静,等得不耐景笙敲了敲门,不想君若亦竟然忘了锁门,门一推即开,房间里穿着白色中衣的君若亦拿着已经铺陈好了的长衫笨拙的想往身上套,可惜怎么也不得法。
看见景笙进来,先是怒目而视,随即把衣服一丢,再也不肯穿。
景笙无奈,大少爷只怕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衣服,被从水里救上来,那衣服还是牧云晟的侍童帮着换的,这会她到哪里去给他找侍童,只好拿着衣服对着君若亦比对了一下怎么穿,又走了出去。
好在君若亦只是娇惯,不是笨,演示了一次,没多久就看见他衣着整齐的走了出来。
也因此生活自理能力不算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倒是君若亦气势太正,景笙怎么想让他改掉都不成功,皇王朝女子为尊,男子出行都是碎步垂头小心跟在妻主身后,说话细声细气唯唯诺诺,动作轻柔和缓。
而君若亦恰好相反,景笙教了多次,君若亦的身板都挺得笔直,说话声音更是正直的一塌糊涂,平心而论,景笙其实还是喜欢君若亦这种相对她的审美而言正常的行为,可惜,他们是在躲避皇王朝的人发现,这样必然是很麻烦的。
君若亦显然也知道,景笙教他便学着,可惜数次依然失败。
最后实在不行,君若亦挥袖干脆的说不学了。
次日景笙回来,没来及敲门,就从客栈里间半掩的门缝里看见君若亦一个人在房间里梗着脖子学着人家夫郎娇弱的模样,景笙看见,笑笑又退回了门口敲门。
从这点来看,其实那高贵骄傲不可一世的晋王世子其实实在小孩子气的很。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前面的城镇离得还早,只能先去前方的村落暂且歇脚。
路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逆着人流行进,景笙走的越发小心。
遥遥看见村落门口的茶棚旗帜飘摇,景笙加快脚程到那坐下,跟着的君若亦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
其实昨晚没睡,连夜赶路,两人都疲倦的很,景笙点了一壶浓茶,闭上眼,就着晨雾未散的微寒,轻呵一口气。
茶壶冒着热气很快上来,景笙自己倒了一些,想了想,还是转手准备给君若亦也倒些。
刚一转头,发现君若亦已经趴在并不干净的木桌上睡着。
泼墨似的长发披散肩头,遮盖住五官,凌乱的发丝中看不清表情,白皙的肌肤被反色的乌发衬托出越发醒目的白,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能感觉到,君若亦的确已经非常疲倦了。
一路赶来,除了身体的疲倦,君若亦心里的压力只怕更大。
到底还是个少年,撑了这么久,累了也很正常。
景笙抿了口茶,决定还是先在这休息一会,清晨时分,仍是寒冷,景笙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厚实的大麾,小心的披在君若亦的身上,自己坐在一边,望着不远处村落里升起的炊烟发呆。
时间仍早,茶摊也刚刚摆出来,茶摊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此时正在摊位前忙碌着摆放东西。
村落里的人影稀疏,显然已经走了不少。
隐隐约约景笙看见有个佝偻的身影从村落中走出,走得近了景笙才看清,那是个至少有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虽然佝偻着背,但精神头却不错,背上背着两把斧子一个小包袱,一步一步稳稳的朝着这边走来。
没走一会,老妇人突然停了下来。
好一会,才从晨雾的那端看见一个同样佝偻着的身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看着是个年龄和老妇人不相上下的老爷爷,脸上已满是沟壑,唯独笑容温暖。
他走到老妇人面前,停下拐杖,从怀里掏出一条围领,颤抖着手围在老妇人的脖子上,同时帮老妇人整了整衣领,手指抚过老妇人的衣衫,动作里满是温情。
那一瞬间,景笙想起了一个词:相濡以沫。
古人不论喜不喜欢,大多迎娶过便是终生,早年关系可能并不和睦,可是老了久了,却自然而然就生出些相互扶持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却是比突如其来的所谓爱情要珍贵的多。
景笙又喝了口茶,不知想起什么,一时有些叹然。
“他们是对老夫妻了,妻主疼夫郎,夫郎也爱戴妻主,三十年来,我就没看他们红过脸。”
茶摊的老板不知何时忙完,凑到景笙身边坐着。摊子上没有人,老板也就就着过来搭个话。
“如今村子里人走的走散的散,就他们还留在这。”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老了,根已经在这里,年轻人还有力气出去拼搏,不论打不打仗,他们却只想守着自己的老伴,安稳的过完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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