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人的话就让雪清觉得刺耳,一时间便堵得慌。所以离了辉阳宫,便往栖凤阁来。想找绯心说说话,解解心里的郁气。但没想到,到了栖凤阁,同样也是黑灯瞎火一片。迎出来的小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汪成海商量好的,居然说一样的话。
“回娘娘,我家主子逛园子去了。没让奴才跟着,绣灵正打发人找呢!”小福子点头哈腰,一脸狗腿,但这话却把雪清给堵得不行。皇上自己逛去也罢了,这贵妃可最是不爱逛的,而且她娇惯的很,鲜少有不带人自己出去的时候。就算有,也是白天,晚上从不这样。
雪清是怎么也想不到,贵妃如今也跟那些女人一样,表面上装的不问世事,实际上同样要争要夺。其实皇上跟谁出去,她管不着。就算贵妃拉开架势也来争,她也不会这样堵心。
她堵的是自己把贵妃引为知己,什么事都跟贵妃讲。但贵妃却不是这般想,心思算计她是半点不知,半点不防。现在满宫都知道,她林雪清有今天是贵妃的功劳。如今来了行宫,贵妃主动让出旋彩阁,怕是连皇上也觉得,贵妃是一个有量能容,气度非凡的人。她越想越是憋屈,一扭头领着人就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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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心现在是觉得,入宫这四年,真真是把她以往所受教育颠覆个彻底。其实她进宫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红粉战场比的不仅是光艳明媚,更多的心思算计。她是带着乐正家的希望来的,如何也不能倒下。所以这几年,不可不谓苦心筹谋。她筹谋其实只是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不但要生存,还要处在一个相对好的位置生存。只有这样,乐正一家才能因她而荣耀,不为财权,只为名声。她不介意被人利用,有人利用就证明你还有价值。
她最怕的不过就是意外,但近这一年来,意外频发,面子也损个八九。之前皇上要对付阮氏,在她这呆了好些天,白让她担个专宠的恶名。紧着雪清小产,她又落个操持不力的恶名。后来除夕宴上摔了一身酒菜,险没让众人笑掉大牙。如今可好,包着个毯子弹琵琶!
是她活该啊,好死不死的说自己会弹琵琶。她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围了个毯子。是她张罗要弹的,衣裳扯破了也得弹。毯子她可以不包,但不包衣不蔽体更难看。她快把槽牙都咬碎了,勉强把清韵叹给弹全乎了。觉得皇上真是把什么仇都报了,当初她管皇上讨身后名,现在再没脸讨任何恩典。
她低着头,一身一头的汗。突然两只手撑在床边,她一噤,不知何时他起身过来了。“这是清韵叹吗?”他的声音里带了压抑不住的愉悦。
她不语,说实在的,她弹的是什么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云曦伸手拨开她的发,看她微湿的碎发。她一向如此,强撑着努着做,就算再不愿意,也只知道受着:“朕觉得调子像,但拐得太多了些。更像转调清韵叹。”
他戏谑的话让她更不知怎么回,抱着琵琶也不开口。他扶了她的腰,自她怀里把琵琶拿走:“身上还疼吗?”
“谢皇上,臣妾好多了。”她终是应着,伴着吁了一口气。讨他高兴自己就得出丑,想想就觉得疲累又难持的要命。但听他语调温和,气息凝定,没了方才的浮荡火烫,倒也让她安静了下来。好在没人瞧见,反正她里子早糟的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的买卖还做吗?”他慢慢倚过来,连人带毯把她抱住。夜早浓深,他却没半点困意,倒是生出了闲聊的兴致。
“父亲入仕以后,生意交给三叔经营。”绯心实话实说,没敢上来就来一句‘回皇上的话’让他着恼。其实为官之后不该再从商,除非受官办经营。但族内经营并非不允,有些大家族,有人入仕有人从商,在锦泰并不少见。父亲捐官之后,便按制将手边生意渐渐转给叔父。若真是全停了,一个是祖上买卖不能如此,第二便是父亲这一路用钱的地方极多。若是没有生意支持,怕是不等为她谋得秀女之位已经撑不住了。
“朕给你叔父个差事如何?”云曦淡淡的说着,“他既是贩茶的,听说淮南亦出好茶。让他支了内务银子替皇家买茶,岂不便宜?”
绯心一听,眼睛一亮。想来出这个丑还是值得的,忙着起身便想磕头谢恩,但他摁着,她动不得,只得颤着声音说:“臣妾谢皇上恩典。”替皇家购物,这绝对是肥差,领了官家的银子,就算不贪,也能从中得不少好处。而且这样,三叔就有机会常出入京师,这才是最重要的,绯心也总算有个依傍。所以她心里特别激动,差点又要说出些表忠心的话。
“那贵妃拿什么谢朕?”他绝对是一个施恩望报的人,绯心早知道没那么便宜,只是一时太激动,有些忘了形。这话又把她说愣了,不待她开口说什么万死不辞之类的。他已经接着说:“贵妃一向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却把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这话说得绯心有些云山雾绕,她可是把他的话奉若神旨,那遵旨的话她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哪次没屁颠颠的去遵?但她不敢辩,只是喃喃的:“臣妾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说过,贵妃若身居高位,何愁没有身后之名。贵妃听到哪里去了?”他说着,手顺着毯隙又钻进她的衣襟里去,那里破了一大块,此时更是方便了。
激得她浑身一紧,更因他的话说的白,让她的声音越发的颤:“臣妾无出,不敢觊觎。”她索性也白着说了,当时皇上于朝上宣诏,无子不入中宫。她没资格争,更没能耐争。
“你也知道无出?既然无出,本月初三你又干什么呢?”云曦声音有些挟着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非逼得他把话说白了,让他折了脸面。还是因为,他真觉得她是个不听话的主儿。
绯心想了下,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初二那天,他们下棋难得融洽。当晚他便欲留宿掬慧宫,但德妃声称自己不舒服,把他给拽走了。到了初三,本是该她侍寝的日子,德妃又先一步跑到启元殿截了她的和,这样一来,她等于连续三个月都没侍寝一次,有孕的机会更是渺茫。难怪他说把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
其实德妃这样做,绯心是明白的。德妃并不是一个笨蛋,经历过小产的事,她也对权谋更上了心。但她不如绯心理智,因她心里,皇上的宠爱是第一位,远远高过有名无实的身份。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自然在争宠的事情上就格外的上心,而且往往失了理智。哪怕对象是对她有恩的绯心,她也不能容忍,这就是妒。其实平日里,她还是很注意与绯心之间的关系,但是一涉及到圣宠,她就有些失控。
皇上之所以对德妃容忍,并非是皇上觉得有愧于她。而是皇上要用林家,因为要用林家,就得先稳着后宫这位。但皇上显然不打算让德妃称后,因为他不打算再培养一个阮氏一族出来。也正是因此,皇上不能说的话,得借她绯心的嘴说,皇上不能做的事,得借她的手做。他并不是真心想让她当皇后,他只是需要借她的手挟制德妃。同样的,挟制一些他想用,想稳住,又不想让其坐大的宫妃们。但她太过顾着自持,根本没体会到他的意思。哪里算得忠君?
绯心想到这里,终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心里叹,总算是想明白了,今天这丑也算没白出!
第一卷 重帷霜华冷,丹陛紫袍灰 第028章 静态之下起暗涌
泡书吧 更新时间:2009…11…4 16:33:45 本章字数:3340
绯心恍然大悟,他生气,是因为她没能办好事。初二那天她直接就把他送走了,初三那天听闻他去了莱茵宫,她根本没做任何反应便认了。或者这也正是他今天特地把她带出来的原因,她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皇上费尽千辛万苦,时隔数年,才把阮家打下去。皇上绝不会再让任何一支外戚再坐大朝中,这也是皇上之所以要留着她的原因。之前她贸然提出要身后名,是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穷途已尽,力再难为。已经为弃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其实不是,她还是有价值的,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生气。
她这般一明白,心中战火更是灼烧不绝。她觉得现在是该表忠心的时候了,她便低声说:“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圣恩,回宫之后,定会好生管理诸妃,以安后宫,以宽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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