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府的第一天,便被废去了一身武功,从此也只是一个在君侯府苟延残息的妇人,可是,她都这样了,为什么哎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的孩子。自己的那一张脸,毁了就是毁了,可是她的孩子,一个君侯府并不受宠的女儿,一个瞎了双眼的女人,她以后的幸福,可是要谁来给?
“娘不知道,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说出七年前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的脸是怎么被生生毁去的,却不知道青珞为什么会失却了七年之前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女儿那一双眼,明明是好的,却看不见了。
她从那间屋子里逃出来见到青珞时,她已经是一个全身漫布鞭痕,被那浸了盐水的鞭子抽的血肉模糊的小小身体,青色的衣裳都已经被鞭子抽的残破不堪,那一个小小的人儿,就那么蜷缩着被吊在了树上,嘶声的如小兽般的尖叫,“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血珠子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在地上汇成一片片血色。
没有人帮她,那一群君侯府里看主子行事的奴才撒了欢的打她,竟连管家李天,也被他们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若不是轩王赶到,她的女儿,怕是已经在七年前的三月三,魂归而去。
只要想起那个时候,如果轩王晚赶到一步,她的女儿恐怕就要永远的离开她,她就恐惧害怕的不住颤抖起来,“还好你还在,青珞,还好你还在……”月衣不住的哽咽出声,双眼之中,满是那化不开的恐慌和担忧。
或许是月衣的轻颤,让青珞感觉到了母亲的恐惧和苦涩,青珞微微颤动着嘴唇,不住颤抖着的身子艰难的靠向月衣温暖的怀里,瑟瑟发抖,“娘……”虚弱的朝她绽开一个笑颜,满面的泪痕和汗水,脖颈身体上密布着的狰狞的伤口都抵不去她此刻的笑靥。
“娘,不要怕,以后青珞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们,不会了……不会了……”
这些年,她的爷爷沈俊海像是对待囚犯一样将她们软禁在不能住人的冕荷居里不得外出,到君侯府一些重大日子的时候,她们才能出冕荷居一时半刻,然而所有的人,都叫娘贱人,所有的人,都说她是贱人的女儿,她的那两个妹妹,是在云端的公主,而她,却只是烂泥地里的草芥。
那些人,口中叫着她们二夫人,大小姐,背地里却拼命的诋毁她们,克扣她们的物资,每一个君侯府的冬日,她们都会被冻的睡不着觉,虽说她们是主子,可是过的比奴才也不如,每个人都可以对她们颐指气使,每个人都可以将她们踩在脚下。
想起这有记忆的七年来受到的白眼和挖苦,青珞那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么,便莫怪我翻脸无情……”那属于女子姣好清越的声音,在这个窄小的屋子里,生生流转,带着一点冷,带着一点狠。那是十七岁的女子发下的誓言,永世不变。
“好,娘知道青珞行的,一定行的……”月衣怜惜万分的替她抚去了额上的汗珠,蓦地更加紧的抱住了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眼中的潮湿,却越加的扩散开来。
正文 第4章 及笄
连骑长楸下,浮觞曲水湄,九阙帝都中三月三是专为女儿所设之节,称上巳节,而这个日子也因为府中的二小姐和三小姐都要到了及笄的年纪而没有被过多的注重,君侯府,直接将四月的桫椤奉为一个绝好的大日子。
同样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粘面不湿的杏花雨,只是这些本该是在三月时便来的风雨,在今年,却是到了四月的桫椤节才姗姗来迟。
不同于女儿节是在全王朝推广,桫椤节却只是流行在有及笄的女儿和弱冠男儿的贵族之间。
四月的桫椤节,是贵族男女互相见面的一个契机,虽然这也无非是双方家长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所准备的联姻,但若是运气好的,自然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就算不能找到自己心中喜欢的那个,至少也可以想方设法挑的好些。
青珞的及笄礼早在去年就在冕荷居里简单的举行过,难为轩王远在荆署之地,还派人送来了贺礼,而君侯府里的人,除了李天和花娆居然没多少人知道,那个时候,君侯府的长女沈青珞已经告别少女的时代,正式成年。
外面正是红花拂柳,绿水迢迢之际,这一年,却也是沈沫华和沈天锦及笄之年。
君侯府在桫椤节,特地为二人请了九阙帝都中还未娶亲的贵族才俊,那意思便是要两人看看,自己属意谁。
外面花园,庭院里是一大片的欢声笑语,却怎敌冕荷居里的寂寥。
庭院里,月觞湖畔处的笑语早早的就传入了冕荷居内,将本来就寂寥的院子又添了几分萧瑟。
“小姐,今天是桫椤节,您不出去吗?”婵娟从屋外进来,她是君侯府里最末等的丫鬟,也只有到了府中有大事的时候,才能走进后院,只是像她这种末等奴仆,也只能伺候像青珞她们这些在府中根本不受宠的主子。
婵娟本被人小丫小丫叫惯了,被指派来冕荷居时,青珞嫌她的名听着别扭,便替她取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句,取名婵娟。
她极是喜欢这个名字,心中对青珞是感激的,自那以后,只要有些时间,她便会跑来冕荷居,跟青珞说些外面的事,只是青珞自从七年前那场鞭打后就变得有些冷漠,大部分的时间,自然是婵娟说话,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侯爷不是下过命令,不许我们出去吗?”正在桌前收拾的人回过头来,冷冷笑了,随着身体的动作,额际垂下一缕漆黑如夜的发丝,因为劳作,青珞额前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那薄汗润着耳边细碎的发丝,紧紧贴在额前,嘴角因为婵娟那句话向上翘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的冷清模样。
阳光在她眼眸中染上了一层奇异的琥珀色光辉,锐利清冷,“四月桫椤节,谁家女儿不想出去?”
“小姐……”婵娟情知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几步走到青珞面前扶住她。
“放手,我又不是废物。”青珞一把推开她,虽然双眼看不见了,但七年下来,就算是一个瞎子,她也早就将这里摸的一清二楚。
婵娟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家小姐自从十年前莫名的入水后,不仅双眼看不见了,连十年前的记忆都不复存在,只是……她偷偷的看一眼青珞的双眼,浓墨似的琉璃之色,光彩四溢,混夹着一抹冷冽如冰。乍眼一看,可看不出她的双眼有什么不对。而那双眼,好似天然含娇带媚,眼波流转间,都能叫人失了魂,丢了魄,也幸亏她家小姐经常呆在冕荷居里没有出去过,否则也不定被哪家的纨绔风流的登徒子给欺负了去。
她的双眼忽然注意到青珞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那里密布着几条已经黯淡了的疤痕,她想起七年前那些下人们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事,连她这个最是末等的丫鬟都有幸听起过,那年的三月三,女儿节,小姐跟着轩王跑出了冕荷居,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和侯爷最疼爱的三小姐起了冲突,把三小姐拉下了月觞湖,小姐那个时候拼命解释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可侯爷就是不信,最后找来御医,可是御医检查不出什么来,侯爷就心狠的下了痛手,将小姐吊起来打,要不是轩王爷及时救下了小姐,小姐怕是已经死了。
可是,连轩王爷那样堪当国手的医术也瞧不出小姐双眼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明明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看不见。
有时候她就在好奇,七年前三月三那段日子,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记不得,为什么眼睛是好的,却看不见了?可是好像连二夫人也有了什么不对,她曾听府中下人说过,二夫人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只是她伺候了她们也有三年了,见到的,是二夫人那一张平白无奇,僵硬的脸。
“青珞,他怎么说也是你爷爷,不要总是侯爷侯爷的叫。”月衣倚在门上,已经看了她们多时,青珞从不肯叫侯爷一声爷爷,见到梦秋也不愿意吱一声,确实,梦秋对她们娘俩是不闻不问,可是他就算再怎么不对,也是青珞的爹啊。
正文 第5章 祈求
“娘!”青珞一愣,脸上的讥诮快速的散了开去,那美丽的眼眸深处,泛起一抹缱绻温柔,“我们管他们做什么,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他们享他们的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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