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司九又是一声怒吼,安安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的发了慌。但不急细想,严绍已然在她后一推。
门开了,室内的玻璃窗透进昏沉沉的天光,落在笔直站在青砖地上的三名军官身上。轩辕司九是坐在一张金漆交椅上,身后是一排顺着墙紫檀书架。窗子里反映进来的光线,给他浅青的胡茬上加了一匝青光,显得面色更加的苍白憔悴。
而当安安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出现在门口时,轩辕司九只觉得自己的咳嗽一下子被哽在了喉咙里,看着她一双清澈星子般的眼睛,他有些眩惑的眨了眨眼睛,保持着严肃的语调道:“你怎么过来了?”
彼此目光碰触,锐利的目光像要看穿人心一般,动也不动地盯着她。安安咬着下唇,有些忐忑不安走上了前。大着胆伸过手去,微微偏着头抚摩上他的额头。
其实安安不曾学过医,对于人的体温的高度,究竟应该有多少,实无半些概念。但手掌在他额上覆了四五秒钟,便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爬上自己微冷的肌肤。
“都热成这样还不让医生瞧?”
安安唇角努力泛起一丝笑,他只是望着她,眼中有着仿佛孩子似的神色,任性、别扭着,但语气是依旧非常郑重,两道眉毛差不多要打成一个结子了。
“很热吗?”
“是啊。”她用着一种耳语似的声音哄着他:“叫医生进来吧。”
安安的笑颜让他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眼中的神色不觉的也逐渐轻柔了起来,但转头还想对那些军官严厉的说些什么。
“你们……”
“唉,你都病了还谈什么公事,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得等身体好了再说,叫他们去吧。”她拦住了他的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整理着他衣服上弄皱了的地方。哄着小孩似的语气有一种软溶溶,暖融融的感觉,一种近于对于母爱的反应便泛上了心头。
“还不快滚!”
轩辕司九这句话虽然说得很低,但语气依旧保持着愤怒,说完又发狠把右手向外一挥,意思就是教他们立刻走出去。军官们也巴不得如此,便忙着走了出去,临走前为少挨的斥责,用眼神感激着安安。
军医才刚刚走出,外边等候多时的医生便走了进来,也不敢抬起头。
诊治的时候,轩辕司九仿佛是有些不耐烦了,蹙着双眉,似乎立刻就要发怒的神气,而他的咳嗽,却始终不曾停止。
而安安只悄悄的挨着他坐在一旁,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仿佛安抚着他的暴躁。
之后医生匆匆的仿佛逃命似的出去了,不一会佣人便端上了开好的药,放下后也以不下于医生的速度开门而去。
他们面前的添漆托盘里排列着的白色的和蓝色的磁瓶。每个瓶子都有一个标签,一旁又用一小方白纸写着服用的数量和时间。安安只得每瓶拿出相应的剂量,放到了银匙子里。
“这是什么药?”
“这是退热的。”
“这个呢?”
“这个是消炎的。”
“那这又是什么?”
“是止咳的。”
每拿出一样,轩辕司九就问上一句,话音还很焦躁,显然还不曾把无明火完全按捺下去:“开这么多,庸医!”
听到他这么说,安安抬起头,明亮又温润的眼睛看着他,笑了,温暖而没有一丝杂质。
轩辕司九的面上仿佛红了一下,最后一仰脖子,把那些药吞了下去。安安看着他简直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十二分的出乎意外,差不多就要嗤笑出来了,好容易才忍住,连忙在他的唇上安抚的轻吻了一记。
而这一记吻仿佛立刻就把轩辕司九所有的无名火扫除了,一直到他上床休息,也不曾有过暴躁愤怒的表示,就是上床之后,似乎也比往日睡得甜香了些。
而她就坐在床侧,一直陪着他,昨夜没有睡好,本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一直惦记着他过几个小时就要在吃一次药,便强撑着不合上眼,这样朦朦胧胧的一直支持着。
外面的雪仍在下,珐琅钟滴答滴答有节奏的走着,床上熟睡的他那英挺刚毅的轮廓溶入了昏昏的天色中,显得有些朦胧了。
安安怔怔地望着,真是奇怪,相处那么久,从未看过男人如此孩子气的模样,印象中的男人,都是优雅中带着高傲,冷冷地微笑着……
时间到了,她准备好了药,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度已退了许多,但是咳嗽,依然不停的在困扰着他,即便如此依旧沉沉的睡着,只是那眉头却拧成了一团。
她几乎不忍心叫醒他,但又不得不叫着。
“起来,把这药吃了再睡。”
他恍惚的正开眼看着她,咬着唇不说话,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银匙又看着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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