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拖住他,“这人脑子有病,我们走吧,我才不要他医我。”
他手指用力,不动如山,说话竟用密语传音,“不可,我必须带圣虫回教,但此行太过凶险,你不可与我同行,待他取出你体内圣虫之后,我对你自有安排。”
我愣愣地看着他,渐渐从一片混乱混沌中明白过来,然后呼吸变得断续,鼻梁酸胀,眼眶刺痛,愣愣看着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寻找贺南真的是为了我,原来他早已想好了对我的安排。
他说平安,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原来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贺南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们,“到底要不要我救?给个话儿啊。”
我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手还抓着莫离,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贺南道:“这人武功这么差,跟他客气什么,你什么都不要给,不救就打死他,看他救不救。”
我正激愤,耳边却传来莫离的声音,他抬手,指指贺南,“你过来。”
贺南脚一动,又收回去,摇摇头道:“我在这里听着。”
“也好。”莫离看我一眼,看得我羞愧地低下头去。
看吧,十几年的皇家威仪,都敌不过三年颠沛流离,现在的我在他眼里,应该暴力又粗鲁,不但一碰就炸,还要打死这世上唯一能救我的人,形象尽失啊……
“平安,贺先生人称圣手,且一诺千金,只要取了报酬,必定倾力相救与你。”莫离慢慢道。
贺南得意扬扬地点头,“而且有保质期,此人接下来这一辈子只要有病痛,我都负责医治。”
我翻眼,“怪不得你躲到这里,欠债太多,怕人家动不动就找到你,不想医了吧。”
贺南被我一语说中,立刻露出讪讪的表情,咳嗽两声,脸红了。
我还要再说,脑后一暖,是莫离伸手按了我一下,手心在我头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暖意穿过头发一点点渗进来,让我忽然失声。
“我听说贺先生曾在楼兰出手救过南郡兰王之女,最后却只拿了她的一朵簪花。”
贺南远目,“那是兰郡主亲手从鬓边摘下赠与我的,簪花上仍有幽香,确实珍贵啊……”
我心里呸了一声,色狼。
“我还听说贺先生出手救活了白虎寨寨主的独子,最后却将其父的一双眼珠带走了。”
“他自愿的,我那时受人之托替朋友换一对眼珠子,他要他儿子活命,自愿给的。”
我听得血腥,心里寒意又起,反手抓住莫离的手,“我们不给,什么都不给。”
莫离并未让我抓住他的手,身形一动,撇下我住贺南所立的地方走去,“贺先生医术通神,想必早已看出我的来历,事已至此,我也不欲瞒你,在下圣火教现任右使莫离,锁魂虫黑白相依,那另一半黑虫,现正在我体内,此物乃天下至宝,尤其是对贺先生这样精通医理的人来说,可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被震得当场石化。
莫离知道!他竟然知道黑虫在他身体里!
而贺南的反应更是强烈,全忘了莫离的鞭子,下巴也不扶了,两步奔到他面前,伸于就要去拉他的衣襟,大叫一声:“你!”
5
莫离长鞭出手,转眼将贺南用巧劲推回远处,逼他乖乖站在角落里。贺南还未从之前的反常状态中回过神来,只知道愣愣地看着他,其痴痴忘情的程度,简直要从眼里泛出水来,结结巴巴说道:“不,不行,即使我知道它在你身体里,我也不能把它拿出来,我不能……”
“贺先生不要急,你要从我身上索取之物,待我将此事来龙去脉说完,我们再做定论如何?”
贺南听完他这句话,兴奋得双目放出两簇强光,亮得几乎要将这木屋子烧掉,而我早已傻了,只知道呆呆坐在原地看着他,屋子里只听到他嘶哑的声音继续。
“二十年前定天教主即位数月之后,我教祭司乘风即携圣物突然失踪,前右使丹桂被判定蓄意叛教而被驱逐,此事贺先生可有耳闻?”
莫离竟然说起陈年往事来。贺南很挣扎地看着他,不知道要不要学我们那样说一声“说重点”,可惜不敢,他只好诚恳地摇头,“贵教一向神秘,此事我倒是不知。”
“我教祭司一向血脉相传,乘风失踪,自此祭司之位空悬,教主以一己之力执掌大局,多年辛苦。”
我已从震惊中渐渐回神,听莫离这样说,再想起他在两国边境的云山顶上对我说的那番话,总觉他对那位教主的感情,非比寻常。
“其实他独揽大局,也是很爽的。”贺南插嘴,莫离立时眼色微沉,显然不太高兴他这么说。
我心里其实是有些赞同的,但此时只是默默地看了贺南一眼,佩服他对不知死活的不屈不挠。
谁说神医就必定头脑好用的?从我对眼前这位先生的观察来看,原来一个人是不是生来欠揍,与他天赋异禀或者身怀通神绝技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但是三年前,本教内乱,总坛死伤无数,我那时并未在总坛,赶回教中的路上被最亲近的教中兄弟暗算,心脉俱断,原该命丧当时。”莫离娓娓道来,仍是目光平静,他声音一起我便回神,听到此处顿觉心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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