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的边缘嘲弄地笑:原来,那一刻,他已做了打算。
那一夜,他紧紧抱着她,不曾松开她一毫,仿佛怕松了手,她就会化作灰尘消失。
但那并未使任何事发生改变。报纸上依然载着那桩豪门联姻的进程,他依然携着一身疲累晚归——婚礼依然在筹备中,一切依然将如期发生。
有一日,他较往常回来得算早了,她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看影碟,于他的归来视若无睹。
他神伤地深望她一眼,顺手将手机抛在沙发,进了洗手间。巧不巧,在他将喷头开到最大,以期冲洗去全身的酸楚无力时,他的手机响了。
她不堪持续的噪骚,替他接了电话。在他出来,静静转告他婚纱设计师上门(原家老宅)量身的时间时,一丝拧痛在他眼底闪过,沉重地转身,迈向客房——自那夜后,她把他的寝具衣物尽数挪到了那边。
“诺梵。”她叫住他。
他倏地回身,眼神点燃起希望地光亮。有那么久,她没有再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唤他了。
“即使我告诉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在你成了别人的丈夫后留在你身边的,也不能改变你的决定吗?”
他目光陡地黯淡了,双手握拳贴在身侧,说:“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想走的话,你留得住吗?”她弯月般的眉下,双瞳平静无波。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上前几步,想握住她的肩或手,而她,猝然向后退,躲开了他的碰触。
“樱——”他心痛如绞,再次重申,“我会牢牢看住你,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也就是说,即使代价是失去我,永远的失去我,你也会执行你的计划,做你的新郎?”
不,不会,不要!他猛然扑上来,攫住她纤薄的娇躯,横抱起来,直冲向卧室……
“樱,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说,你不会离开我,不会离开我!”即使一场狂风暴雨的激情过后,他依然找不到丝毫的依恃,只是不停地要女人给他承诺。
她想起身,他却不放。她无奈地笑,“诺梵,你知道你此刻象什么吗?十足十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快放我起来,我要去洗手间。”
他跳起来,“我抱你去。”
“不行,就算亲密如我们,也总要有一些私密性可言吧。再说了,那洗手间可是在卧室内,我还能遁地消失了不成?”
他嘟起嘴,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她好笑地刮刮他的脸,转过身,眉眼鼻唇凝结成冰。
洗手间里,她服下了事后避孕药,刚刚那场欢爱,他没有做任何措施,如果不以激情来得突然解释,那么,是他有意想要留下她无法轻易脱身的负累。
“樱。”他在外面轻轻敲门。
“你到外面洗手间啦,我估计要很久。”她尽量使声音恢复到往常的水准。
“樱,我是想告诉你,我知道要你在我有婚姻的情况下还陪在我身边,不管怎样,是委屈了你。如果你真的不能,那我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放她离开。
“我不会强迫你违背自己的心意;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能留在我身边,那是上帝对我的恩赐,我会以我的生命来爱你。”
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为了不及生命重要的东西他已经在舍弃她了,遑论……“知道了,我会考虑的,赶紧从门前走开哦,别影响别人如厕的心情。”
她语调状似轻快,他的表情却无法轻松。定定地凝视了那扇隔开他们的门良久,才缓缓地移步。
听他步声渐杳,门内,她跌坐在洗手间冷冷的磁砖上,瘫软如泥,泪飞如雨。为她十七岁爱上的男人,为她不堪一击的初恋,为她二十岁尝到的心碎情殇,一切的一切,在一个夏季开始,在另一个夏季完结。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Qisuu。
[第一卷:第八章]
“我知道,以他的能力,阻止我出境并非难事,所以,我所有的动作都是在暗里进行的。我打电话给学姐,请她帮我订了机票。在他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我把自己在那间公寓的所有物件都处理给了废品站。临去机场的前一秒钟,给公司发了辞职信。但是,我心有不甘呐,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可以让一个男人至死都要托付给好友照拂?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做了我曾认为是我今生新郎的男人的新娘?所以,我去了那场豪华婚礼的现场,在看着他穿着新郎礼服对着别的女人深情微笑时,终于,我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莫柏樱讲完了十年前发生、七年前结束的旧事,轻轻晃动着飘转着菊花和玫瑰花的马克杯,小啜一口,浅浅吁出一口气。
“七年前,你只告诉我们你从美国失恋回来,谁能想到中间竟是这么一段纠葛。”麦云盯着好友淡然的面孔,七年前,她归来时,那张苍白瘦削的容颜曾经吓坏了她们。细细想来,那也是自和她认识以来见过的她最脆弱的面目。只不过,她们尚来不及一探究底,宛如的事情便发生了,待她们从失去宛如的悲痛中恢复过来,柏樱又作了柯家妇……于是,柏樱的美国遭遇也便沉淀在了她们的岁月中,如果没有今天医院的意外遭逢,怕是永成悬案了吧。
秋意支颌捧颊,几度泪盈眼睫,同时亦钦佩不已,“二十岁耶,如果是我,早就哭死在异国他乡。”
“如果是我,纵算回来了,也没有能量负担自己哥哥欠下的孽债呗。”麦云伸指习惯性要去理弄长发,恍记起,一头长发早为了断却自己的那桩孽债给剪成了俏丽的外翘,“其实比起黄铭华,原诺梵算不上十恶不赦。”奇怪,谈起那个人,她竟也有云淡风清的洒脱了。
“那早已不是重点。”柏樱叹气,
麦云伸伸懒腰,“好啦,故事听完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是,”秋意语意迟迟,却不吐不快,“那个原诺梵看樱的眼神,不像是过去式耶。”
麦云一愣,将昨天的一幕原带重放,而后重重点头,“好像是。樱你怎么说?”
“我如果告诉你们我不介意重温旧梦,二位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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