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是阴沉下来,四下里起了风,风里又裹挟着雨丝。
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更让商队众人行路艰难。
好在换了不少牲口驮畜,众人走起路来轻盈省力不少,勉强能挨过去。
天色将晚,徐良弼只觉得有些凉意,不由紧了紧身上衣物。不想身上长袍已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不由打了个寒颤。
方才众人将天狗食日之异象看得分明,沉默了一路,心中早已是惶然不安,饶是徐良弼这等见识过风浪的人物也心下惴惴。
众人都不是傻的,见此情形心中已有猜想,只是一直按捺住,不敢把这大不敬的念头表露出来。
朝廷到底还没散呢,若被人知道了,那可真会丢了性命!
徐良弼见众人只是闷头赶路不发一言,不禁暗叹道:“要变天了!”
他知众人心下惶恐,若不是此时身在荒山密林,怕是早就有人撂挑子不干了。为安稳人心,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且寻个容身之处歇息烤烤火,免得生了风寒。”
众挑夫这才有了些生气,勉强应了声。
夜深之前,一行人终于见到前面林中露出点点灯火,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徐良弼却是一愣,他分明记得去年来时此处还未有人居住,怎的会有灯火?
这念头刚起,就觉灯火晃了一晃,将方才疑惑尽数去了,心中只余淡淡喜意。
绕过古树,就见眼前出现个占地三两亩的庄园。
灯火明亮处,一妙龄女婢开门出来,柔柔施了一礼。
“客人过门,还请入内一叙。”
众人都不觉着有什么不对,接过女婢递来的热汤喝下,当即头脑昏沉,栽倒在地。
宁远循着气息找上来时,就见那妙龄女婢扯下画皮,显出山魈的本相,咧开大嘴便要吞人!
却是山中精怪见人道气运显出颓势,便忍不住动了吞吃血食的主意。
“好妖孽!竟敢害人!”
宁远大喝一声,扬手打出一道雷火,将那山魈烧成一摊灰烬。
众人吃着雷霆炸裂声一吓,当即惊醒过来。只见古朴宅院却是个遍地白骨森森的山洞,恶臭难闻;口中热汤余味更是古怪,酸涩难当,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煮出来的,只觉肚肠翻滚几欲作呕。
宁远一挥衣袖,将洞中秽物尽皆化去。洞中白骨多是野兽之属,倒是未曾有阴魂驻留。
众人经此一劫,哪里还能睡得着,当下便取了挑货的扁担拿在手里,只是苦等天明。
宁远笼在袖中的手指微动,只见一条常人不可见的长虫钻出,绕着众人飞了一圈。众人很快便又闭上了眼,好一阵酣睡。
徐良弼这才卸下伪装,脸色煞白开口问道:“仙长可曾见方才天狗食日之异象?”
宁远点头不语。
徐良弼又问:“还望仙长指点,这天下还有多少太平日子可过?”
宁远面色平静而严肃,周身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出尘气度,令人信服。
“此朝立国数百载,早已不是开国之时那般盛况了。豪强大族兼并土地之风盛行,百姓失土流亡,为了活命十有七八不得不卖身为奴,已是肥了蠹虫损了天下,真可谓是已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矣!”
“这些年东南沿海连连发水灾,如今南方又闹起蝗灾,百姓没了活头,心中自有怨气。”
说到此处,宁远也是神情凝重。
“若当朝君主是个下得了狠手,有决断的,趁现在时局未乱将地方豪强灭了,取了财帛粮食赈灾,令灾民归心,那便还有气数可言,可享三十年的余福。”
“可若是继续庸碌下去毫无作为,怕是远则十二三年,近则八九载,王朝便有覆灭之厄!”
徐良弼听得心惊不止,惨笑道:“道谢仙长指点,等这趟生意走完,我便携了家中老小乘船出海,寻个清净地界避祸去。”
“何必冒这个风险?”
宁远笑道:“出海实在艰险,海上盗匪猖獗不说,又有海兽巨鱼出没,一不小心便有倾覆之难。”
“不如退至山中避祸。你那岳丈在此处有些脸面,你又有些旧识,想来容你暂居不难;这里山高林密又有天险,便是外头再怎么乱,山里也能过安生日子,躲个三五年的便是了。”
徐良弼听出宁远话里有话,心中一动。战乱一起,哪里是一时半刻就能平息的?群雄并起,割据一方,不把对家狗脑子打出来不算完!莫不是仙长窥得天机,料定新朝真主已然降世,这才有此一言?
当下心中暗自忖度,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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