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蔻痕这回却不争了,点了点头,“好,你忙你的公事。”说完,歪着笑眼看梦迢,“梦姑娘这副装扮,是要往哪里去?”
&esp;&esp;梦迢把目光避了避,董墨漠然回道:“出去骑马。”
&esp;&esp;蔻痕体贴道:“噢,那可要当心,梦姑娘大约不会骑马,可别摔了她。”
&esp;&esp;他们由门首骑马一路奔出去,董墨素日骑马走在路上总是慢悠悠的,生怕马蹄子踩到了人。此刻日暮,街市上人迹寥寥,他有些不管不顾,十分放纵,将梦迢搂在身前,一路扬鞭。
&esp;&esp;天渐渐暗了,身畔花移树转,秋风简直是带着恨意呼啦啦地朝梦迢身上刮过来,马蹄子跑得飞快,仿佛将她囤在脑子里的杂事都甩了出去,使她有些痛快。
&esp;&esp;不知跑到哪里,董墨扶着梦迢下马。遥天往黑里坠下去,只看见周遭一带黑魆魆的山影,面前有座小土丘,脚下长满软绵绵的草。
&esp;&esp;梦迢朝那土丘走上去,底下远远的,又有一块凹地,有几户人家在那凹地里,亮着灯烛,像几点萤火。山风迎面扑来,撩动梦迢的衣摆,她一转身,董墨便提着一盏灯笼迎了上来。
&esp;&esp;她偎到董墨肩上去。头顶星河皎洁,月牙环绕。旷野的风呜咽着,吹得身如飘零,不知要吹到哪里去。她往他的颈窝里贴了帖,仍旧感到滂沱的不安,“是不是出城了,晚些时候关了城门,咱们怎么回家?”
&esp;&esp;“没有。”他抬手指给她瞧,“是福顺大街后头的那座大山,咱们素日在廊下抬头就望见的,你看那不是?”
&esp;&esp;梦迢跟着他的手望出去,一个庞然大物伏在天边,看不清什么模样,仿似一只大兽,“平常看着还以为不远呢,走到这里竟然还隔得这样远。”
&esp;&esp;董墨环着她的腰笑了下,“这里的风吹得倒爽快,老在园子里憋着做什么。等你饿了,咱们就回去吃饭。”
&esp;&esp;他想得真周到,总是如此,除了公务,他生活里的一切打算都是关于她的。梦迢从前觉得很幸福,渐渐的,生出些德不配位的心绪。
&esp;&esp;她低着脸寂寞地笑了笑,“你就没话要问我?”
&esp;&esp;董墨摇摇头,把她环得紧了些,“我不想问你过去的事,没多要紧。我只想问问你咱们到河北的事情,你说要典当的那些东西,都典了么?”
&esp;&esp;他看着她,满目萧条的期盼。
&esp;&esp;“在等典当行的掌柜凑银子送来,大约十来日。”
&esp;&esp;梦迢明知道他是在等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真好,从不逼她,甘愿在未来里等她。
&esp;&esp;但她始终耿耿于怀于过去。她想了许久的问题,答案想不到与她假设过的都相差甚远。她的骨血里不带一点情意,不过是原始的交媾的结果。恐怕就是这个原因,注定了她一生与情无缘,每次都是难堪收场。
&esp;&esp;她抬起眼看董墨,那起伏跌宕的侧脸外,马儿栓在野路边的树上,偶尔不急不躁地踢踢蹄子。月亮照着他和他的马,是个岑寂荒凉的剪影。
&esp;&esp;他的话不多,多半是恰到好处的沉默。他怎么这样好,好到她想逃。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还有两章。
&esp;&esp;修罗场即将开启~
&esp;&esp;有憾生(九)
&esp;&esp;按说董墨即要启程河北,蔻痕与秋生也要打点行李回京,这一趟回去,少不得要给亲戚朋友捎带些礼。蔻痕正为这个忙,成日开单子遣人出去置办。
&esp;&esp;梦迢先前还说要替她办这些礼,真到眼下,也懒得费心了,横竖人家不见得要她费心,况且她也忙着她自己的事。
&esp;&esp;各人皆不紧不慢地忙着,唯有秋生有些失落之意,像是有些舍不得梅卿似的,把鼻尖埋在她蓬松的乌髻里嗅着,有些怅惘,“我要走了,大约还有七八日的功夫。”
&esp;&esp;梅卿想不到这样快,揿着被子翻身起来,睁圆了眼,“我姐姐他们还有半个月才动身呢,你们怎么先走?”
&esp;&esp;“原本是要一齐动身的,但舅兄身上有公务,要转道由广平府往保定去,我们就不顺路了。”
&esp;&esp;梅卿发着呆在想事情,秋生认为她与他是相同的心境,大概也是舍不得他。便笑着起身,抬手摩挲她的腮,“也不是就不能见了,等梦姑娘与舅兄成亲的时候,你千万要上京,咱们还能再续此缘。”
&esp;&esp;傍晚红黯的阳光透过桐油纸糊的窗户,听闻寒鸦在啼,风声轻喧,像戏台子在散场,各人忙着在收拾东西,在欲断的残阳里,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么落寞。
&esp;&esp;连梦迢与董墨都未必能良缘永续,何况他们?再则说,这要是能称得上一段缘分,恐怕也是孽缘。
&esp;&esp;梅卿笑了笑,拾起衣裙套上,弱柳瘦枝的背影渐渐向窗户上嵌过去,“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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