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俞,才去工部几日,这便又折腾出新花样来了。”
崇明帝也是摆明了的偏心,书案上堆起了山包来的奏章,偏生就眼尖的瞄见了工部郎中方俞的奏折。
如公公瞧见皇帝的声音威严,却是知其秉性,道:“方大人历来是个有法子的,既是自请去了工部,想必早有所成算。”
老皇帝微微往龙椅上一靠:“方俞那张嘴科举出身,一贯最是会说的,奏折上把那什么水泥路说的天花乱坠,却是不知究竟如何。先时盐铁降价,减免赋税之事尚且还未有成效,这般又新想出些东西来折腾朕。”
他说着又起身来将奏折扔给一旁的如公公:“你瞧着,说他的水泥路若是能建造起来,平坦结实稳固,再不必受天气时节影响,朕也不必忧愁每年的荔枝折在半路上了。好大的胆子,竟是都能打趣起朕来了,当真是以为没有在朕的跟前斥责不了他了不成。”
“说的是天花乱坠,朕倒是想去瞧瞧什么材质修建道路有此奇效。”
如公公闻言微微一惊:“陛下要出宫!”
“且也不远,便在城外的工坊,还没有猎场一半的路程,去看一趟又如何。”老皇帝道:“便说是朕要巡检工部,察看朝廷的工坊,采石。”
皇帝的一个诏令下来,工部便着急忙碌的屁股起火来,圣旨来的突然,工部尚书左右侍郎一时间都手忙脚乱的不知该从何处部署迎接皇帝的巡检,八百年不巡查一回,一来便来的这么急躁,如何有时间准备。
连夜就连方俞这等在外做事的都被叫回了工部开大会,制作迎接皇帝检查的安排。
诸人皆是一脸张皇之色,方俞不由得叹了口气,按照皇帝处理奏折的速度,怎么也的得明后日才能看到他的折子,没成想他老人家倒是比他还着急,疾风骤雨一般明日就要来工部巡检,想去看水泥便去看水泥吧,偏偏要拉扯便别的幌子作为掩盖。
做皇帝真是有够累的,不能让人随意猜测出心思想法,便是想做一件事还要东拉西扯,累的是手底下的臣子惴惴不安。
开完会后,方俞叫住了自己部门的人,知会了一声皇帝是要做什么,让大伙儿也好好表现一下,届时皇帝也更容易批准一些,至于工部尚书安排的花样活儿能省则省,切莫因小失大。
次日天还不亮,方俞便就着要上早朝的时间去宫里,在宫里匆匆用了一个朝食,工部尚书便整了队伍等着迎接皇帝。
按照品阶站位,方俞作为郎中,上头便只有尚书和左右侍郎两个人,其实是可以站在很前头的。但是同品阶的郎中有六人,分管工部的不同事宜,一个郎中领着手下的诸多官吏,两个方队并在一道站,如此一来郎中并不是都能跟在侍郎的后头,后头的方队只得跟在前一个方队最末官阶的官员屁股后面。
方俞来的早,小部门也整理的很快,早早的就接着左侍郎后头站好了。
“小方大人,你来工部晚,资历尚浅,便往后站一些不会介怀吧?”
方俞回眸见着水利屯田部的郎中姗姗来迟还要把他挤下去,心中自是不答应:“这头已经齐整站好了,为着快些整好队伍,大人站后一个也无妨吧。”
“诶,小方大人作何这般说话,未免也太不敬前辈了一些。”
“大人哪里来的话,不知下官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吵吵什么呢,莫非是要陛下前来看看工部连位置都站不齐整!”工部尚书拢起眉宇:“方俞,你便领着队伍站在后头去吧。”
“尚书大人,我们先来的,作何要去后头!”元瑞闫气愤不过当即便嚷了起来。
“让你站哪儿便站哪儿,元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便是连尚书大人的话都听不进了不成!”
眼见着要吵起来,这尚书又是明显的偏向于水利部,方俞连忙拉拦住了元瑞闫:“诸位往后些站,陛下快过来了。”
他同自己部门一个个气鼓鼓的官员使眼色:我们的主场不在此处,不可因小失大。
诸人这才愤然站到了后头去,水利部的人得意洋洋的去接在了左侍郎后头。
皇帝过来只在工部晃荡了一圈,要紧的还是出宫,趁着天早凉爽,又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往宫外去。阵仗虽不比秋猎,但也是御林军侍卫诸多,想低调都不行。
“陛下,夏时冲毁的道路已经在维修了,今下到望京驿修了一半的缺口。”
“陛下,今年的农田水利也巩固增添了好几处,分别有……”
“陛下,工部时下正在大力鼓励百姓秋收以后播种冬一茬的小麦,时下已经有百姓响应……”
工部尚书宛如孔雀开屏一般,扯着马在皇帝跟前一张嘴就没有合上过,皇帝应答了一句他能随即就着话题报备二十句出来。皇帝几番微微笑着掩饰不感兴趣,甚至言明:“爱卿递上来的奏折朕一句阅览不少,奏折上也已经有提到。”
“陛下日理万机,处理诸多奏折实属是……”
皇帝眼见着尚书又能把他耳朵都听出了茧子的马屁拉出来遛时,也不再给他掩饰尴尬留什么情面,回头朗声道:“方俞,你躲在后头作甚,到朕跟前来。”
忽而被点名的方俞此时正在二十几个人的后头,也难得皇帝眼睛好,连这么远都能扫见他的存在。
方俞连忙扯了马从队伍出去,行到了皇帝身侧:“便是藏躲在后头想躲躲懒都被陛下瞧见了,当真是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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