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道:“听你阁下这么说,你阁下应该也是深知李逸尘先生。
难道两位也是来凭吊李逸尘先生的。”
中年黑衣人点头道:“不错。”
中年人微喜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同道。”
中年黑衣人道:“我们也没想到,李先生是先朝大儒,以我不事贼,遭李自成派人杀害满门,当时就有人批评李先生太不知通权达变,以至因固执招祸,曾几何时,本朝入关,改朝换代,人人谋求自保。早把这位李先生忘得一干二净,阁下还会来凭吊,诚属难能可贵。”
中年人道:“彼此彼此,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本朝入关以后,人人谋求自保,根本把李先生忘得一干二净一事,并没有直接关系。
因为本朝并没有禁止凭吊李先生,反之,对这位一代大儒,还很崇敬,要不然我今天也来不了。”
中年黑衣人探询口气的“呃!”了一声。
中年人道:“我在旗,是个旗人。”
中年黑衣人道:“那就更让我们这些以先朝遗民自居的汉人惭愧了,只是……
本朝既然对李先生相当崇敬,为什么不派人修复他的宅第,供人凭吊,并宣扬他的道德文章呢?”
中年人显然没想到中年黑衣人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道: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不管怎么说,这位李先生是前明的读书人吧。”
这句话恐怕是一针见血了。
前朝的读书人,只要是高风亮节,风骨嶙峋,既然我不事贼,当然也会激烈的反抗入关的异族。
事实上确也有不少实例,如果清廷宣扬他的道德文章,那不是找自己的面子不好看么。
中年黑衣人道:“要是能像钱牧斋,大概就好了。”
中年人又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阁下当着我这个旗人,骂变节降清的钱牧斋,总是不太好吧。”
中年黑衣人淡然道:“阁下虽是旗人,可是能来凭吊李逸尘先生,所以我才愿意,也才敢掏心相向,否则我还不愿意,也不敢说呢。”
中年人道:“多谢看重,我沾了李先生的光了,得能相逢便是缘,我姓金,请教两位……”
中年黑衣人道:“我姓楚,这位姓李。”
中年人看了李豪一眼,“呃!”的一声道:“这位也姓李。”
中年黑衣人道:“不错,跟李逸尘先生同宗。”
中年人没再多说什么,道:“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失陪。”
他微一拱手,迈步往外去了。
李豪跟中年黑衣人一起抱了抱拳,望着中年人走出废墟不见。
李豪道:“年纪不对,不然我还以为他是书儿呢。”
中年黑衣人道:“他自己说了,旗人,姓金,地处京畿,什么样人都可能碰上,这个人气宇不凡,定然出身大家。
不过却是个怀才不遇,有志难伸的文弱读书人罢了,这种人,在武属骠悍的八旗子弟里,是吃不开的。”
李豪没说话。
中年黑衣人道:“少主想什么?”
李豪道:“我在想,这么多年不见了,书儿会是个什么样?”
中年黑衣人道:“应该跟少主一样,也是个俊逸英武,奋而有为的年少英豪了。”
李豪忽然转望后院方向:“爹、娘,我跟恩叔回来了,你们两位老人家也请保佑书儿跟恩姨。”
中年黑衣人两眼又现泪光:“会的,少主,一定会。”
李豪迟疑了一下:“恩叔看,爹娘跟家人,他们还会在这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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