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面色一变,急忙上前探探李儇的额头,竟热得烫手。
在连日凄风苦雨里奔逃,满身满心的劳累都只能咬牙苦撑着,昨晚一听说前面有朝臣相迎,李儇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加之昨夜在溪水边吹风受了风寒,终于病倒了。
皇上染恙不能起驾,大家只好各自歇下来,等李儇的病好了再走,反正现在到了兴元府地界,倒是不怕追兵了。
申时刚过,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才带着兴元府的官员们风尘仆仆的赶到华阳镇,一见到李儇,便跪倒在地哭着请罪。
李儇此时身体虚弱,没有力气也没心思怪罪别人,这段日子的奔波是他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现在有臣子来接驾他已经很感激了。
李儇在华阳镇休养了两天,待身体恢复便起驾兴元府,从华阳镇到兴元府全程两百余里,好在大部分官道都是平坦大道,牛勖也准备好了豪华舒适的马车,李儇和嫔妃们再也不用骑着马一路颠簸。
十二月二十三,历经十三天,李儇一行人终于到达山南西道首府兴元府。
牛勖显然为迎接李儇的到来做了不少准备,晚宴的时候各种珍馐美馔,美酒佳酿伺候着,众人死里逃生,苦尽甘来,除了田令孜和李侃,整个兴元府的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田令孜的最终目的地是成都,自然不会在兴元就得意忘形,李侃是唯一熟知历史的人,他算算日子,知道黄巢马上就要称帝了,不知道李儇和臣子们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辰初刚过,李侃正在洗漱,内侍省的一个小宦官便匆匆而来,说是寿王请他去府衙议事。
李侃微微一愣,问道:“现在早就过了点卯的时间,何事如此匆忙?”
小宦官答道:“寿王殿下并未言明何事,已经先行去了府衙,只说是事情紧急,让小的告知殿下马上过去。”
李侃猜测是长安那边传来了消息,算时间黄巢应该于一周前就在长安称帝了。
等李侃赶到节度使府衙的时候,目前在兴元的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官员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一个个脸上都是忧虑之色。
过了一刻钟李儇才在田令孜的陪同下晃悠悠的进门,他一脸倦意,显然是刚睡醒。
“何事如此惊慌,非要扰人清梦。”李儇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见李儇这副模样,李侃真的想骂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才刚死里逃生,长安还被黄巢占着呢,就开始醉生梦死了。
臣子们是寿王李杰通知的,事情自然由李杰先回话,别人不敢出这个头。
李杰一脸愁容,出列道:“陛下,刚接到长安来报,黄贼已于十二月十三日于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并大赦天下,我朝官员,很多接受了黄贼的封赏,做了‘大齐’的臣子。”
“啪”的一声,李儇顿时清醒不少,他拍案而起,大骂道:“区区一个私盐贩子也敢称帝?欺我大唐无人乎?还有那些见风使舵,卑躬屈膝的官员,拿着朕的俸禄竟然对反贼称臣,待朕重回长安,这些混账一个都别想活命。”
李杰躬身道:“陛下息怒,投降黄贼的官员的确该杀,但是还有很多忠于我皇室的官员值得钦佩,礼部尚书刘邺,户部侍郎豆卢瑑和工部尚书崔沆等以死明志,拒绝了黄巢的封官。”
众人一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三位可是同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实质宰相,竟然就这样被乱贼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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