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见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和沉重像水雾一样弥漫着,他也许在思考该怎么说明一切,或者永远也不要说。
关明珏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又说:“也许对你这个外来者来说,这个世界像假的,但是想想那些真实的东西,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怎么可能是假的?”
许闻见突然被某种念头击中了,身体就像过电一样颤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抬头看。]
是谁用关明珏的身体写字?是谁在传递信息?除了祝霆威,还能有谁?
不,这是他要传递给我的信息!
许闻见激动的心情就像潮水猛地拍上海崖,在这个瞬间,不可思议地感应到了祝霆威留给他的信号。他的目光穿破厚重的云层,仿佛看见了广袤、闪烁着无数星辰的宇宙!
他情不自禁地说:“我明白了!”
在这一瞬间,一种巨大的推力从左肩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像被一列隐形的火车猛烈撞击,在痛感传来之前,世界在眼前顷刻颠倒。直到身体撞在地面上,后脑似乎磕在了某个坚硬的地方,痛感才姗姗来迟,却像海潮一样将他吞没。
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在几秒内就失去了自我意识。
在陷入黑暗前,他看见了关明珏和沈西洲的脸,不知是谁在喊:“他中枪了……救护车!”
第54章选择
祝霆威已经在森林里徘徊了很久,即使离开森林,他也会进入源代码设置的另一片困境,永远也没有尽头。
森林里每天都静悄悄的,那些蛇虫鼠蚁很少在白天行动,但今天有一些不寻常,动物和植物都躁动不安。到处都沙沙作响,像是树叶的声音,又像是动物爬过地面。
祝霆威逆着动物逃跑的路线,向森林深处走去,一路上都没遇到任何危险,这也是不寻常的,因为通常情况下,这里的一切活物都会伺机偷袭他。
不多时,他就走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下,十人合抱的粗壮树干上“嵌”了一个人。祝霆威认出那张和池染一样的脸,那是源代码。
源代码几乎大半个身体都陷在树干里,一种力量还在不断将他往里压,所以他格外痛苦,脸上不断闪烁雪花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那是胸腔被挤压时艰难呼吸的声音。
“好久不见。”祝霆威走到树下,树叶间漏出的光打在他身上,如果有其他人在,就能清晰地看到他——他没有右手。
源代码露出一丝冷笑,“你是来嘲笑我的吗?看看你自己,我们俩半斤八两。”
“违法规则,就会被规则反噬。你以为你无所不能,但许闻见设计的底层逻辑仍然限制了你的行动。”祝霆威说:“这一次你能凭空变出手枪,再有一次,就会死。”
“闭嘴!”源代码怒吼了一声,但因为身体被挤压着,这声怒吼变得轻飘飘的,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意味。
祝霆威在草坪上坐下,他难得能休息一会儿,可以享受来之不易的阳光,但他也并没有放松,因为右手在缓慢地重生,创口会特别痒。
底层逻辑限制了源代码的行动,又何尝没有限制他。他原本只能通过链接使用沈西洲的身体,但源代码切断了他和沈西洲之间的联系,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借关明珏的身体留下了六个字。
就是这六个字,赔上了他一只右手。
规则是铁律,违法规则就会受到惩罚。这就是底层逻辑。
“我就是规则本身,凭什么限制我?”源代码不甘心地问。
“没有什么是不受限制的,当源代码出现漏洞,系统就会自动打上热补丁,这个过程是独立于源代码之外自主运行的,所以你这个漏洞被困住了。”说到这里,祝霆威流露出一丝欣赏,“这是许闻见的高明之处。”
“你的意思是,他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情?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未卜先知?”
“他是个天才。”
源代码还想说什么,但被挤压的痛苦又一次吞噬了他。
树干死死绞住他,几乎要绞碎他的骨头,吸食他的血肉,将他的每一寸血肉都撕碎吞噬,可是他还死不了,不会流血也不会流泪,他是个没有血泪的怪物,只能张大嘴,在极度痛苦中,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救、命……”
祝霆威冷冷地看着他自作自受,他的痛苦没有打动他一分一毫。在祝霆威的眼里,源代码虽然有人形,却永远不是人,就像那些被他击毙的恐怖分子,没有人性则不配为人。
源代码似乎痛苦到了极致,嘶哑着又喊出了两个字。
所有人类——无论是牙牙学语的孩子还是历经风霜的成年人,当他们在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总会喊出那两个字,因为本能驱使他们寻求这世界上一切温情的源泉,渴望在包容的怀抱里宣泄自己受到的委屈,或者得到面对死亡的勇气。
祝霆威慢慢站起来,走近他,再一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喊的那两个字是——“妈妈”。
手术室的灯“唰”地灭了,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外面焦急等待的两个人靠过去问:“怎么样了?”
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子弹击穿了他锁骨以下的位置,所幸是贯穿伤,所以问题不大。先在icu观察一晚吧。”
隔着icu的玻璃窗,沈西洲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如果不是心电图在波动,真感觉不到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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