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现任家主若是心狠手辣,老头所见遗诏若非遗留给他,又岂能有活路?
&esp;&esp;这故事隐喻何事,几乎不消细想……若是“大儿子”所指即为先皇明德帝,因秦文树发觉古画存在而布下杀机,那“小儿子”又是何人?当年追杀吕世秋的,与杀掉秦文树的,都同样是先皇么?还是“小儿子”知晓了遗书的存在,意欲夺回遗书,重掌家业,故而紧追不放?
&esp;&esp;永辉帝子嗣众多,能力颇佳者亦有四五人,除却明德帝,尚有许多人可作那“小儿子”之想,此时没有任何线索,全然无法得知。
&esp;&esp;况且,遗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事关皇位?皇位是留给谁的?此事与云珠失踪究竟有没有关系?怎样的关系?绑走云珠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esp;&esp;不得而知。
&esp;&esp;温彦之垂头叹气,心里是抑郁,惶然,云珠失踪已然两个多月,他每日的惶惑早已变成了习惯,不知不觉,到如今想起,竟有些心灰意冷。
&esp;&esp;李庚年见他也没有其他的话好问,便着人将陶氏带了下去。因将吕世秋杀死的是旁人安插在齐昱身边的眼线,便属暗卫或兵部亲随之一,从事发那日审讯到如今,有嫌疑的暗卫已然禁闭起来,却都没有招供,此时陶氏寻得,便能审一审可否有其他线索,以便找出这个细作。
&esp;&esp;然后,看看这细作之后,究竟是何人掌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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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温彦之再到北院里去瞧齐昱的时候,太医正在换药。齐昱侧卧在床上,好似是睡着了才醒,见温彦之立在门边,便向他笑了笑。
&esp;&esp;太医收完一干用度,恭敬嘱托道:“皇上容禀,此药还需每三个时辰一换,且铁海棠毒性消退后,或有伤口肿胀发痒,皇上切切不可抓挠,需等两日后伤口结痂,开始脱落,自然就好了。”
&esp;&esp;齐昱垂眼道,“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esp;&esp;太医端着箱子告退了,温彦之一脸沉重地坐到了齐昱床边。
&esp;&esp;“方才龚致远来瞧过朕,说你去审那妇人了。”齐昱打量着他神色,侧卧着支起额头,“朕猜着,许是没甚么线索。”
&esp;&esp;温彦之叹口气,将那大户人家的故事向齐昱讲了。齐昱听罢了,好生思索了一番,忽而问:“你确定,那小儿子是……性子好?”
&esp;&esp;温彦之点点头,“陶氏说吕先生每日疯疯癫癫地讲,想必记得十全十,不会有错。”
&esp;&esp;齐昱皱起眉头,像是在沉思,过了半晌,轻声道:“温彦之,你可记得先皇驾崩之时,老靖王爷甚为哀痛……急火攻心,随君而去?”
&esp;&esp;温彦之略一回想,“自然,内史府札记里有所实录,怎的?”
&esp;&esp;齐昱勾唇一笑,“内史府……难道曹不韪没有告诉过你,内史府能见的实录,十有八九都是假的?”
&esp;&esp;温彦之全身一震,惊得说不出话。
&esp;&esp;齐昱叹了口气,放下右手径自躺平了,就像想起了什么沉重的事,倏地笑了一声:“秦尚书那故事讲得好,心狠手辣那个,确然是先皇……总归你也记得镇南皇姑的故事罢,到后来能死得那么惨烈,落到史书上也是个抑郁而终,现下你且听着,老靖王六十多岁还能爬上智武峰拜佛,你能信他是急火攻心死的?”
&esp;&esp;“那……”温彦之只觉背脊发凉,“难道是先皇将老靖王给……”
&esp;&esp;齐昱抬头望着床梁顶子,并没有马上接上他的话,却好似是想起了旁的事情,过了好一阵子,才幽幽道:“先皇生前最后那阵,朕带兵围了皇城,本以为……先皇要在龙榻前将朕骂个体无完肤才好,哪知道……他倒好像,是盼着朕去,早就知道了似的。从小,他没怎么待朕好过,只单赏过朕一样玩意儿,是个紫玉坠子,后来还被太子瞧上抢了去……朕同先皇,父子情分薄,后来又久在军中,向来只道他从不在意朕……可那夜里,他却是捧着朕的手,说早料到是朕,不该是别人……”
&esp;&esp;温彦之伸手去拉过齐昱右手修长的手指,轻声道:“皇上是个好皇帝,天命所属也。”
&esp;&esp;齐昱闷声笑了,拉他过来躺在身侧,“断袖还能是好皇帝?你今日嘴可甜,许是吃了蜜……”
&esp;&esp;温彦之由着他拉去,也苍白地笑了一声,听闻了他的话,忽有一瞬,想到今后种种,竟生出一丝悲凉来,只觉眼前一片乌黑,看不见前途。
&esp;&esp;这时候,齐昱又接着讲道:“先皇当夜里,同我讲了许多话……比他一辈子同我讲过的所有话加在一起,都多……关于镇南皇姑的,关于我母后,关于他那些七零八落的兄弟,朕的皇叔们……还有些帝王琐事,最后他嘱咐说,曾有遗诏传闻,说永辉帝所传的皇位,并非给他……他那时候已然病入膏肓,说到此处时很惶惑,我此时方知晓,此乃他今生心病,直到临死前最后一刻,他还在说他的功德,他的政绩……他说该是他的,到现在该是朕的……他说,皇位之事古来就不该有应诏一说,谁能当皇帝,那是凭借各家本事,岂能是人能决断?这一点都不公平……直到,直到最后一刻,他才说,他一生最为忌惮之人,便是靖王,今日他走,亦要带上靖王走,该是他的江山,他要交给自己的儿子,绝不再交给别人……还叫我放心……后来先皇薨殁,朕在宫中守梓宫护灵堂,是誉王来同朕说,朕才知道,靖王叔没了……”
&esp;&esp;温彦之感觉自己手心里的手指微微发凉,不禁又覆上一只手去握住,轻轻拍拂了一下。
&esp;&esp;“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齐昱惨然一笑,回握住他的手指,摇了摇头,“朕时常在想,或然朕不是先皇的儿子罢,为何他,太子,康王,当年都可以……随意就送姐妹出嫁他国,谋划多年杀害亲兄弟,朕却不行?莫非他们不觉得同根所生,是种福气?”
&esp;&esp;齐昱叹了口气,“靖王叔小时候还带我们去乡里放过风筝,齐宣那时候还小,落了牙站在村口看人家抽陀螺,踢毽子,那时候,太子在,康王贤王,齐政也在,晚上回去在宫里一起吃饭,先皇还给我们讲他与靖王小时候的故事……为何到后来,会是那般模样?……”
&esp;&esp;“……温彦之,你说这皇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sp;&esp;☆、【齐昱】
&esp;&esp;不知是否因为余毒作祟,齐昱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无意识中会抬起右手,去抓挠左臂的奇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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