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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第1页)

哦爱!崇敬!两心相英两情相合、两目相视的沉醉!你会到我这儿来的,不是吗,幸福!在寂寞中并肩散步!至美、璀灿的日子!我有时梦见时间脱离了天使的主命,降临大地伴随人的命运。

上帝不能添加恋爱的人们的幸福,除非赠予他们无休止的岁月。在爱的一生之后,有爱的永恒,那确是一种添加;但是如果要从此生开始,就增加爱给予灵魂的那种不可言喻的至乐的强度,那是不能做到的,即便上帝也做不到。上帝是上界的饱满,爱是人间的饱满。

你仰望一颗星,怀有两个动机,一是因为它是放光的,二是因为它是看不透的。在你的身旁有一种更柔美的清辉和一种更巨大的神秘,女人。不论我们是谁,都有供我们呼吸的物质。只要我们缺少它们,我们就缺乏空气,不能呼吸。我们就会死。因缺乏爱而死去,那是难以设想的。灵魂的窒息症!

当爱把两个人溶化并渗合在一个至乐与神圣的一体中时,他们才算发现了人生的秘密,他们就成了同一命运的两极,同一神灵的两翅。爱吧,飞吧!一个女人来到你的眼前,一边走,一边发光,从那时起,你就完了,你就爱了。你仅有一条路可走,集中所有力量去想她,以逼迫她也来想你。爱所开始的只可能由上帝来完成。真诚的爱能为了一只失去的手套或一条找不到的手帕而苦恼,而沉醉,并且需要永恒来寄托它的忠贞和希冀。它是同时由无限大和无限小所组成的。

如果你是石头,就应当做磁石;如果你是植物,就应当做含羞草;如果你是人,就应当做心上人。

爱是不满足的。有了幸福,还想乐园;有了乐园,还想天堂。爱中的你呵,所有一切已都在爱中了。凭你自己去寻来。天空所有的,爱中都有,仰慕;爱中所有的,天空不一定有,欢情。

“她还可能来卢森堡公园吗?”“不会再来了,先生。”“她到这个礼拜堂里来做弥撒,不是吗?”她现在不来这儿了。”她还住在这房子里吗?”

“她已经迁走了。”“她迁到何处去了呢?”“她没有说。”多么凄凉,竟然不明白自己的灵魂在哪儿。爱有稚气,别的感情有小气。让人变渺小的感情可耻。让人变成孩子的感情可敬!你知道吗?这是一件怪事,我在黑暗中。有一个人离开时把天带走了。呵!手拉手,肩并肩,同睡在一个坟墓里,时时在黑暗中彼此轻抚我们的一个手指尖,这已能满足我的恒久的生命了。因爱而苦痛的你,爱得更多一些吧。为爱而死,便是为爱而生。爱吧。在这苦刑煎熬中,有星光惨淡的极乐之境,极昔中有极乐。呵鸟儿的欢畅!那是因为它们有巢可栖,有歌可唱。爱是吸取天堂仙气的神圣之乐。深刻的心灵们,睿智的精魂们,依照上帝的安排来接受生命吧,这是一种长期的考验,一种为难以把握的命运所作的不可理解的准备工作。这个命运,真正的命运,对人来讲,是从他第一步走出坟墓时开始的。到这时,便会有一种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他也开始能辨认永恒的命运。永恒,请你仔细考虑一下这个词儿。活着的人只能望见无极,而永恒只让死了的人望见它。在死之前,为爱而受苦,为希望而景仰吧。不幸的是那些只爱躯壳、形体、外表的人,唉!这一切都将因一死而全部烟消云散,应当知道爱灵魂,你以后还能找到它。

我在街头碰到过一个为爱所苦的很贫穷的青年。他的帽子是破旧的,衣服是损坏了的,他的袖子有洞,水浸湿他的鞋底,星光照亮他的灵魂。如此的大事,被爱!如此的更为重大的事,爱!心因激荡而英雄化了。

除了纯洁的东西之外,内心什么也没有了,除了高贵和伟大的东西之外,它什么也不依凭了。邪恶的思想无法再在这心里生长,如同荨麻不能长在冰山上。欲望和卑俗的冲动所不能攀援的高尚安宁的灵魂高踞青天,压迫着人间的乌云和黑暗,疯狂,伪善,仇恨,虚荣,卑鄙,并且只觉得来自命运底下的深深的震撼,有如山峰感到了地震。

世上如果没有爱,太阳也会灭亡。

五珂赛特看信之后

珂赛特读信时,逐渐进入梦想。她看到那一叠纸的最后一行,抬起头来,恰好望见那个英俊的军官高昂着脸准时从那铁栏门前走过。珂赛特感到他丑陋不堪。

她再回过头来去细心品味那叠纸。纸上的字迹特别秀丽,珂赛特心想,字出自一个人的手笔,但墨迹不同,时而浓黑,时而很淡,好象墨水瓶里新加了水,可见是在不同的日子里写的,因此,那是一种有感而发的心得,不规范,无秩序,没选择,无目的,信手写来的。珂赛特从未见过这类东西,这随笔所写的,她大部分能领会,仿佛见了一扇半打开的宝库门。那些奥妙语言的每一句都使她觉得耀眼,让她的心沉浸在一种奇异的光辉里。她先前受过的教育常向她讲到灵魂,却从未提到过爱,几乎象光讲炽炭而不谈火光。这十五张纸上的随笔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爱、苦痛、命运、生命、永恒、初始、终结都一一温婉地向她展示开了。

好象是一只摊开的手突然朝她抛出了一束光明。她感到在那不多的几行字里有一种激动、热切、高尚、诚挚的性格,一种崇高的志向,极大的痛苦和极大的希望,一颗忧郁的心,一种坦白的倾慕。这随笔是什么呢?一封信。一封没有收信人姓名,没有寄信人姓名,没有日期,没有签字,情真意切而一无所求的信,一封天使致贞女的书柬,世外的幽期密约,孤魂给鬼影的情书。是仿佛做了准备平心静气地去赴死亡的一个悲观绝望的陌生男子,把命运的秘密、生命的钥匙、爱,寄给了一个不相识的女子。那是一边脚踏坟墓,一边伸手齐天在太空中写成的。那些字,一个个落在纸上,可以称之为一滴滴的灵魂。

现在,这几页东西是谁送来给她的呢?是谁写的呢?珂赛特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一定是那个唯一的人。他!她心里又明亮起来。她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欢乐和一种深切的酸楚。是他!是他写给她的!是他到这里来过了!是他从铁栏门外把手臂伸进来过了!

当她把他忘了的时候,他又把她找到了!不过,她真的忘掉了他吗?没有!从来没有!她在头脑迷糊的时候曾偶然那么想过一下。她始终是爱他的,始终是崇拜他的。她心中的烈焰曾藏在它自己的灰底下燃烧了一阵子。但是她看得很明白,宫只是燃烧得更深入一些,现在重又冒了出来,把她整个人包裹在火焰之中。那一封信如同从另外一个灵魂里迸发出来,掉在她的火里的一块烧得火红的碎炭片,她感到一场大火就要来了。她深深体会了那随笔里的每一个字:“对呵!”她说,“我深深体会到这一切!这完全是我从前从他眼睛里看到过的那种心情。”

当她第三次读完那封信时,忒阿杜勒中尉又从那铁栏门前走回来,他一 路踏着街心那路面上的石块,把他靴上的刺马距弄得响成一片,使珂赛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下。她觉得他俗气、笨拙、傻气、没用、做作、讨厌、无礼并且还非常难看。那军官冲她笑了一笑。她立刻把头扭过去,感到丢脸,并且生了气,差一点拿个什么东西向他头上掷去。

她逃了回去,跑进房子里,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断地读着那几篇随笔,几乎把它背了下来,并仔细思想,读够以后,吻了它一下,才把宫塞进自己的衬衣里。

这下完了。珂赛特又深深地落在爱情的仙境中了。神仙洞府里的深渊再度向她开放了。整整一天,珂赛特都处在迷离恍惚的境界中。她几乎不想什么,脑子里的思路乱成了一团糟。任何问题都想不清楚,只能悠悠忽忽地一心期待。她不敢要自己答应什么,也不愿要自己拒绝什么。她容颜憔悴,心惊胆战。有时,她仿佛觉得自己已身处幻境;她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这时,她便摸摸自己衣服里的那叠心爱的信纸,把它压在胸口上,感到纸角触着自己的皮肤,如果冉阿让这时候见了她,一定会在她眼里发出的那种喜不自禁的光芒面前发抖的。“是呀!”她想道。“绝对是他!是他送来给我的!”

珂赛特认为这是天使关爱,上苍垂青,又把他交还给她了。呵,美化的爱!呵,幻想之爱!所谓上苍的垂青,所谓天使的关爱,只不过是一个坏蛋从查理大帝院子,经过拉弗尔斯监狱的房顶抛给狮子沟里另一个坏蛋的一个面包块儿罢了。

六多亏老人走得及时

黄昏的时候,冉阿让出去了,珂赛特动手梳妆打扮。她把头发梳成最适合自己的样式,又穿上一件裙袍,上衣的领口,因为多剪了一刀,把颈窝露出来了,照姑娘们所说,那样的领口是“有点不正派”的。其实一点也没有什么不正派,只不过比不那样的更好看些罢了。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啥。

她想出去吗?不。她等待客人来访吗?也不。

天黑以后,她从楼上下来,走到园里,杜桑正在厨房里干活,厨房是对着后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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